崔承恩别过头去,假装风沙迷了眼用衣袖将那水滴抹去,恰好此时的卿弈陷入沉思中并没有看她。
她以为她和卿弈不过是政策上的一时合作,待风平浪静之后便各归各位,或许她还曾经打过主意要在这段时间里将他向良臣贤相的方面发展。然而这股莫名起来涌上来的悲痛却叫崔承恩有些措手不及,更显尴尬。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崔承恩,”他叫她的名字,以一贯正经的口吻,“跟在我身边这些时日还是没有学聪明些,以后我若不在你该如何?”
什、什么?
他的话叫崔承恩听得云里雾里,但这种时候怎么都放下面子跟卿弈做一番询问。
“你既已看穿何必急于一时将事情在人前和盘托出?放在心中做好打算才是万全之策啊。”
所以,他这是在提点她该如何对付他?恐怕这又是某一种招数手段好让自己再受欺骗,崔承恩对卿弈起了一份戒心,而这戒心最明显的表现在她疏离的眼神。
“我既然聪明不过你,干脆就不与你比聪明。”这话里面虽然带着赌气的成分,倒也是一句实话。
古时有田忌赛马,自是取上等马对中等马、取中等马对下等马、取下等马对上等马。卿弈认为崔承恩也是这般,在技不如人的地方干脆毫不遮掩坦承不公地让人看到差距,而这差距不免叫人心生懈怠,这便是她的下等马。
至于她的上等马和中等马……现下尚未可知,卿弈勾嘴笑了笑。伸手向她的时候,崔承恩明显闪躲,原以为在这几天里面已经足以叫崔承恩习惯自己的动作、习惯自己在她身边。卿弈没有皱起,显然禁地这一趟很多事情都变了。
“你在禁地遇上一个人,这个人还同你说了些事,对吗?”卿弈对人面部的表情观察十分细致,而灵活的思维又为他提供了线索中间的断裂点,将它们梳理为一个合理的假设与猜想,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有预知的能力。
所以,被说中心事的崔承恩再度折服了,敌人的强大在意料之中却让她不免生出些乏力感。
“他告诉你的事情你真的信了?还是……你愿意再进一步考量来挖掘、来发现?”
崔承恩抿紧了嘴唇。
“是关于我的事。”这一句他早就想说,现下也百分之百的肯定,崔承恩对他态度的转变必然是有人在从中挑拨。
他……虽然有事瞒着她,但崔承恩即便得知却不可能是现在的反应。
崔承恩点头,下一刻她竟一把推开坐在寝榻边的男子,不管不顾地纵身跳下寝榻,罔顾卿弈略带吃惊地眼神飞也似的跑出杯莫亭。
卿弈尚没有回过味儿来,没想到这几句话能激起她这么大的反应……到底谁同她说了什么?
他弹弹手指沉思,这时挂在亭子入口的席子上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随着她一步步的靠近,那影子也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