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我是崔承恩啊!”
崔承恩力有不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脖子上和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这已经是她全身的力气了,女子同男子有着天生的差距,这一点尽管李亦非看起来瘦弱力量却叫崔承恩难以招架。
眼看着尖端已经戳破了黑色的袍服外套即将戳进肉里,崔承恩只能大声喊叫企图将陷入魔障的李亦非唤醒。
李亦非似乎真的怔了一下,一抬眼就望进了一双翦瞳一般盈着秋水的眸子,有一点渴求和一点伤心在这双本来无忧无虑的眼睛里。李亦非觉得奇怪,为什么好像他合该知道这双眼睛就是无忧无虑,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你看,屋子烧起来了,马上就要烧到李延年了,”崔承恩憋着一口气,说话已是十分艰难,但现下性命攸关人总会激发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潜能。“这样也没关系吗?李延年会被烧死的。”
李亦非果然回头去看,方桌被蜡烛烧成一个火团,沿着烛油流过的方向果真向着床的方向一路蔓延而去。哪怕是湖里四散的寒气都没有办法抵挡正在火焰周边的热量,两个人的面色都是红的,而且,浓烟滚滚冒起来了。
他一下就着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崔承恩,将手里的烛台一扔,火速赶往床边。火焰在他脚下点燃了他外袍的下沿,李亦非却全然不顾,用被子裹着已经腐烂的李延年就要往外走。
崔承恩早他一步出去了,想着这个距离李亦非可以全身而退,哪知人是到了门边他却迟迟不肯出来,眼睛瞧着她又低头瞧一瞧怀里的李延年,眼神有些犹豫。
“李大哥,赶紧出来,待在里面会被烧死的。”
崔承恩一步上前拉住李亦非的衣袖,赶紧想将人拽出来,可是当她有靠近一步的动作时,李亦非眼里闪过一抹恐惧,反而大力挣脱了崔承恩抱着李延年往里面退了两步,直到火热的温度炙疼了他的后背才停下脚步。
而此时,那一把燃烧着他外袍的火焰逐渐向上延烧,李亦非骤起眉头冷汗直冒,是疼痛!
崔承恩再也不敢贸贸然靠近,她察觉到李亦非的心智似乎有所缺失,但是必定有自己的坚守,她只能好言相劝,“里头危险,你先出来。”
“外头更危险,他不能出去。”他指的是李延年,而看向崔承恩的那一眼有的只是无尽的防备。
“那你将他放在里面,自己先出来。”
“不。”李亦非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要陪着他。”
火已经烧到了大腿处,崔承恩注意到李亦非外袍下面的东西与其说是腿,不如说是人两根完全没有血肉的骨头,她设想过或许有人将他的腿治好了以至于现下能够行动自如,可看到现下的样子,所谓的治疗竟是这个样子?
皮肉全无,也不知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崔承恩面上流露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凄苦和哀愁,两行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掉下来。她从不是个爱哭的人,因为哭起不了任何作用,缓解不了疼痛、也得不到幸福,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丝毫压抑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