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恩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对她跟上来的行为有些不耐。轻轻整了整烟罗裙故意不去瞧她,想着她自己觉得无趣了自然会离去,到时候也省得她一番唇舌了。
庄妩语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崔承恩的那点小心思?况且即便是果真觉得无趣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这会儿便挨近了崔承恩几步,好让自己不需要大声说话也用通过小幅度的口型来发声。
“听闻你今日的遭遇,想必卿奕不会再将你放在一边了,”庄妩语虽说是面对着她,却还是两手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番,“你心下定然很高兴吧?”
崔承恩冷冷一笑,道:“你消息可真灵通。”
庄妩语没有被她的态度吓到,面上泛起一丝苦笑,因为叫她避如蛇蝎冷淡待遇的正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也没什么好诉苦的。她耸了耸肩膀,“今日人多眼杂,卿奕怎么会放任你在外头乱走?他呢?”
崔承恩这才惊觉起卿奕的交待,叫她待在殿中不要到处走动。崔承恩惊觉过来私下寻找的时候,并没有在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到卿奕的身影。她舒了一口气,没预料到自己的这些下意识反应全都叫庄妩语看了个正着。
小姑娘甜美的面上漾出了一抹坏笑,庄妩语的模样本就比同龄的女孩子更清秀精致些,一阵子不见居然大有越发阴柔的趋势。所以当她做出这般违和的表情的时候,崔承恩总是觉得背上的汗毛不自觉便战栗起来。
“显然你违背了卿奕的意思,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庄妩语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仔仔细细观察着崔承恩的反应好似这是她童年时候捉到的一只不知名的虫子,非得从内到外彻底搞明白才算罢休。
崔承恩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这种惊人的联想能力简直可以同无华郡主媲美,“人都有好奇心的,况且两个人之间又不是上下级关系,有什么能称得上违背那么严重?”
“可是你们两个人,怎么看都是他比较聪明,笨的那个不是天生就应该听从聪明的那一个吗?”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在乎所谓的笨的那个人正好站在她的面前,并且距离近到一挥拳头立刻能打歪她精致挺翘的鼻子。
崔承恩心想现下思维扭曲的人未免太多了,论她的口舌能力好似并没有将这种唯我独尊类型的人改变过来的能力。她思索了一番,干脆不正面回答,“小姑娘,你还没有到年纪,等你像我一般大的时候就明白了。”
庄妩语的软肋就是年纪,被她这么一说果然心下不服气。别人欺她年纪小也就罢了,现下连崔承恩这般人都这么说,她一定要让别人知道年纪并不代表一切。
她还要反驳几句,突然门前围着的一群女子中爆发出了热烈的声音,这种阵仗几年都极少出现一回,除了崔承恩进京那天打马街头的时候。
能让人群出现这般惊呼定然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然而这样的欢愉没有过去多久,突然女子皆惊叫、惊呼起来,这种骤然的转变令崔承恩和庄妩语皆是奇怪不已。
好多女子已经从门外侧涌进来,而从里头往外面跑的人却只有崔承恩和庄妩语,路程没有多远两人就赶到了门房边,眼前这一幕叫崔承恩着实吃了一惊。
因为先前发生过的情景一模一样的重新掩饰了一遍,为首一个红衣女子袖中直射出数十根银针,每一根都是冲着新到的车辇下的手。她背后站了五个黑衣蒙面的劲装男子,手里是一柄短刀,连连放着寒芒。
崔承恩赶忙向新到的车辇看去,一辆金漆的华盖车辇,前前后后站了约莫四个侍卫,然而这些侍卫穿的都不是大业的服装,反而有些像海姬公主那般纱幔质地的服装,看似来人应该就是大长公主了。
然而她可不认为下午刺杀过她的那些人在打草惊蛇之后还要故技重施,况且是人多势众的大典上公然如此。再者说,这服装和招式也是刻意保持了同下午时分一模一样,莫非是怕人不将这几个人联系到一起?
这时,之间红衣女子袖中的银针再度飞出,银针的速度又多块崔承恩最了解不过。车辇边的四个侍卫皆是一跃而上同那几个黑衣人搏斗起来,唯独是红衣女子这头是无人桎梏。
眼看着银针就要破车而入,崔承恩急忙喊道:“车夫赶紧左走一步!”
她的声音很大,无论是车夫也好,在场围观的女眷也好都听得明白。然而看似四面八方飞去的银针实际上因为车夫迈了这一步正好全部打在了车框上,避开了直接可以命中要害的门帘。
众人见状都舒了一口气,唯独那个红衣女子竟似发狠一般朝车辇的方向攻过去。这时,午后前来捉拿此刻的禁军统领石惊天飞身而入,加入战斗。
他出手果决,又是招招只攻不守。有人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崔承恩看了石惊天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算是明白了一些。
那红衣女子虽说暗器了得,实际上近身武术并不如人,过不了几招就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败下阵来的时候,突然自袖中瞬间摸出一颗球型的白色物什,往地上猛地一砸,顿时是白烟冲天还伴随着刺激得人要流泪的味道。
在大家捂住口鼻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这个女子驾驭着轻功逃窜而去,剩下的那四个黑衣男子见势不好,也是遁逃离去,似是对宫中的地形十分熟悉。
带烟雾散开去的时候,只见空荡荡的地上徒留下四柄短刀。
这时,崔承恩看到卿奕从人群里走出来,仿佛从崔承恩喊了一声开始眼睛里就这么直勾勾地瞧着她,直看得崔承恩坐立不安为止。可是他脚步一转,并未朝崔承恩走去,而是向着那架华丽的车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