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更加快乐。”卿奕如是说。
两人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卿奕府上的时候，午后在树下乘乘凉，一人看着笑话本子一人看着小说本子，偶尔时候闲聊几句都是无伤大雅的问题。朝堂的事情被抛得很远，好似那时候也并未有如今的巨大变动。
崔承恩眼珠子快速转悠起来，听出来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反而有些担忧。“你现下觉得不开心？”
两人沿着湖畔一直走，日气上来之后身子湿透了的崔承恩反倒不觉得冷，然而卿奕仍旧是将外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藏青色的官服同他的人一样有着干净清爽的味道，还带着一些热度的体温。
像是要故意逃避崔承恩现下这个敏感的话题，卿奕不仅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反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嘴对着嘴吹气就可以将别人咽喉中的水吹出来，继而叫人不至于溺水而亡呢？”
崔承恩仿佛已经料到卿奕不会乖乖地正面回答问题，也不气不恼笑了笑，说，“你知道我当官之前是个孤儿，什么样的生活没有体验过？这些都是市井之间流传的知识，自然不是你这样正统家学的人知道的。”
卿奕弹了弹手指，面上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半晌，他才又开口问道：“有人这么对你试过吗？嘴对嘴？”
崔承恩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即便他的态度如何改变改变不了的是他那在乎别人时候别扭的小个性。崔承恩觉得别人眼中冷静严肃、杀伐果断的首辅在他眼中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人。
好似某些方面只要稍微的刺激就能看到全然一新的反应，崔承恩主动拉住了卿奕的衣袖，侧过面去的时候算好了他一定会转过头看她。两人的眼神一下子对到了一起，崔承恩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捉弄和揶揄的模样。反问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水性不好的人吗？”
“咦。”卿奕有些奇怪地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面上那种宽容和无奈的表情极为性感，尤其是皱起的眉头瞬间松开的一抹风情，简直要叫人沉醉了。
“你学坏了，崔承恩。”
这话她从他口中听过不止一回，而她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如果我是学坏了，那么你便是那个坏蛋喽？”
卿奕嘴角略微勾起了一些弧度，如此模样像是心情极好。“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崔承恩也不矫情，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可不是，你是今日才知道吗？”
两人一路谈天一路走回去，此去西宫的路途并不远，可两人却是刻意都放慢了步调。好似那日在凯旋塔中漫步而来，当天是夜色正好，今日的风光却也不遑多让。
想到这里，崔承恩脑海中突然撇过叫人面红心跳的一幕，她将那日卿奕在凯旋塔中同她说的话一直记在心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很想问他现下这句话还作不作数。然而，若是他只是个玩笑话呢？只是她一个人傻傻地当真了……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所以，至少现如今是不能问的！
崔承恩定了定神，远远瞧见行道两旁都已经挂起了白色的灯笼，好似祭奠在这一两天就要举行，届时大业举国上下共同祭祀已故的皇上和太妃，缺的就是这个即将到京城的流月公主。
“那日我听闻，你有意迎流月公主还朝。你果真是要李代桃僵，逆祖而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崔承恩知道他支持的人其实是纳兰覃，然而眼下纳兰彰手下拥护的兵力和势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此时此刻，懂得时局的聪慧的大臣都选择不问世事作壁上观，至少是将这个敏感时期度过了去。然而这个人中龙凤的人莫非真要迎难而上、逆天改命不成？
听到有关朝堂之事，卿奕的面色便不复往日的轻松，不过他这回倒没有干脆了当地回绝，反倒是辩驳了一句。“称不得是逆天改命，只不过是拨乱归正。”
“崔承恩，你的本事倒是见长。无论怎么将你放置在接触不到朝堂的地方，你总是有能力探听到一些本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要懂得，知道得越多所冒的风险就越大这个道理。想要绝对的安全，最好是不知、不管、不问！”
他冷静的告诫是极为在理，然而崔承恩听了又觉得心下生气。完全的不知、不管、不问，好似个活死人一般摆在身边，“我是个活人自然有活人该有的良知和天生的好奇心。即便没有人主动告诉我，我也会不断去查！”
卿奕配合地点了点头，“可是你却希望我同那些老谋深算的人一般对纳兰氏的事情全然不管不问，你也应该知道，于我来说全然不知便等同于将自己逼上了死路。”
“这不一样！”崔承恩不由得拨高了声音，警觉后立刻捂住了嘴，眼睛快速地扫视四周。
在卿奕一如既往冷静表情的鼓舞下，她才继续开口，“我是要去探寻真相，你却是在制造谜团、推动事情。这怎么能同日而语呢？”
“你这么说真叫人伤心，”卿奕也不知是真是假虚托心口的位置，好似西施捧心状，道：“没有我在前头制造事端，你可如何去探寻？追随着我的步伐不也成为了你的一种乐趣和几乎接近生活全部的事实？”
“你若非要这么说……”崔承恩仔细一回想，发现进京以来的每一件事情都与他沾得上边，似乎确实是一直追在他身后跑，好似只要监视了他的一举一动就能掌握住全部真相一般。
事实上只不过被耍得团团转，崔承恩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失去了李亦非和臣吉的她一事无成，反倒惹了一身的麻烦摆脱不得。
崔承恩不由叹了一口气，心下生出了放弃的念头。这一切并非发自本意的行为已经将事态的进展推动到一个任谁也无法掌控的阶段，她不知道现下放弃将失去多少、又能获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