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典》关于贪墨的这几条以及先帝颁布的解释都背熟了吗?”
听到李亦非的问话崔承恩机械化地点头,自从那回从首辅府上被人抬回来他拉肚子拉了整两天,今日黄光玉贪墨的案子终于正式审理了。
崔承恩紧张地一晚上没睡好。
“不要怕,按照程序一步步走就好了。”
“嗯。”
臣吉靠在院门上夹着剑,“真的不需要我去将人杀了吗?”
“一边儿去!”崔承恩斥道,被他这么一闹还真没有之前肠胃痉挛的那种紧张感。
这时,门外衙役禀告,“知县大人,刑部左右两位侍郎已经到了,并向刑部大牢提审了犯人。”
“这回倒好,提审的事情都有人提咱们做了,省事!”臣吉这话又讥又讽,崔承恩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恐怕这一次像走过场一样的提审归根结底还是由刑部官员在拿捏。
刑部尚书这是在给他立个下马威!
“去公堂吧。”他正了正神色,真正将崔承恩逼到这个份上只会让他破罐子破摔干脆将这个案子往大了办、往深了办。
李亦非和臣吉在他身后相视一眼。
公堂之上惊堂木一拍,震响四座。整齐浑厚的“威武”之声像是在给崔承恩壮胆,她粗了嗓子亮声道,“带犯人。”
木桌之下是一左一右两个侍郎,师爷的木桌只能被挪到侧面的屏风后。两个侍郎不依不饶,左侍郎甘钱道,“大人,黄大人尚未被定罪,不能称之为犯人。”
崔承恩眼一横,“黄光玉被暂革职位,更不能称之为大人。”
这时,黄光玉在两个衙役的监督下被送到公堂上,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拷住,一身囚服干干净净,发髻里面也不见尘土稻草,显然在刑部大牢的待遇不差。
“堂下可是黄光玉?”崔承恩惊堂木一拍。
黄光玉原本低着头,听到这话张口哈哈大笑,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阴鹜和不屑,“我当派了谁来审我,原来是个不长眼的。”
崔承恩也不气,仗着财大气粗不给他好脸色的在义县也见得不少,“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黄光玉岔开两脚站得稳稳当当,抬手指着公堂上的崔承恩毫不客气道,“我是正四品工部郎中,你是七品知县,是谁当跪谁?”
“你现在已经被革去官职成为庶民,见了本官当然要下跪!”
“哼!”黄光玉从鼻子里出声,完全不讲崔承恩放在眼里。
见状,崔承恩决定要在开庭时候就给他一个警告,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签令上面写着一个“武”字丢在地上,“帮他跪下。”
两个衙役这便要动手强压黄光玉跪下,哪知他见状蹦的老远,大声地喊叫,“大人!崔大人!你这是不是叫动用私刑?就算我现在没有官职在身,案子还没有开始审理你就动用私刑!甘大人,徐大人,”被他点名的正是刑部派过来陪审的两位侍郎,“二位可要替小侄做主啊!”
徐若离立刻出声,“崔大人,我朝至今除了连跨七级告御状的,还没有见官未审先用刑的说法。”
虽然知道这黄光玉不是善类,但是一开始就难以进行的话必定被一本参到御史言官那里,但刑部这边……崔承恩面泛犹豫,“这是你一介庶民要遵循的礼数,算不得用刑。”
“总之,今天这两个衙役若是碰我一下,二位大人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崔大人无故刑责犯人!”说着黄光玉越发嚣张跋扈,“我现下就站在这儿,不是说要我下跪吗?来呀?崔大人,你动手啊!”
“如果你今天不敢动手,你就是孬种!”他食指一边晃一边对着崔承恩指指点点,心里对着这个小白脸有的是鄙夷,无非是一个七品官,还当真耀武扬威起来。
崔承恩算得上骑虎难下,他频频撇向李亦非,偏偏这种情况李亦非从没提及过,他为官到现在也没有遇到过。额上满是内心斗争的汗水,就光看黄光玉这样子要让他得逞后面也不用审了,必然是个得寸进尺的人!
握着惊堂木的手里满是手汗,面色也白的不自然。
这时,突然有一道疾风从崔承恩手边穿过,黄光玉只觉得右边膝盖一阵剧痛,脚骨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等整个人的重量由两个膝盖承受的时候,黄光玉本人还愣在当场。
一左一右两个侍郎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突然下跪了。
膝盖的猛击到现在还在发疼发麻,黄光玉傻住了也不见他用手去揉。
崔承恩长长舒了一口气,若不是有臣吉在场,这事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心知有两位兄长在背后支撑,崔承恩有了底气。
“黄光玉,谁真的是孬种谁心里清楚,总不见狗咬了你一口,你还得还回去吧?”他看着黄光玉骤然愤怒想要起身,双脚却全然不听使唤的滑稽样子,“你既然自动服从,这事本官就不与你计较,这点肚量本官还是有的。”
“哼!”这回是切切实实地从肺部挤压出来的一声。
另一头,一个灰衣小仆疾步跑进一间茶楼,里头的白衣男子像是等候多时了。小仆跪地禀告,“大人,案子开审时崔大人要黄光玉下跪,他不跪,还大骂崔大人不敢动刑让他下跪是孬种呢。”
小仆说得眉飞色舞,“后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黄光玉跟中了邪似的自己就跪下了。大人,那个俊美的知县崔大人是不是真有邪术啊?您说怎么京里头那么多姑娘那么迷恋他呢?”
男子望着窗外也不回答,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小仆也不管他有听没听,自顾自说起来,“后来从公堂外走进来个英气地男子,说是黄光玉的状师,带了状纸要控告他人诬陷。案子就暂且搁置了,崔大人说要重新审视案情择日开庭。”
男子终于有了回应,淡淡地笑开像雪莲绽放,“看来他把慕容忍请来了,这老狐狸到底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