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恩这才发现手里拿的并不是什么武器,只是前面男人惯用的那把羽扇,他将装饰用的羽毛全部去掉,将精钢做的扇骨丢给她,每一根扇骨上都是打磨尖锐的利刃。怪不得他从来都扇不离手。
他跟在卿弈身后出了迎宾楼,繁华的内里完全被朴素的巷子包裹,门口还是那两个简单的红灯笼,守门的男子瞧了他们一眼,继续趴在椅子上睡觉。
两人一路无言,再怎么说他没有开口求饶卿弈还是救了他,于情于理都应该道声谢,问题是对方抛下他离开的举动却给崔承恩留下来难以抹去的阴影,这一声谢怎样都开不了口。
崔承恩好几次偷偷看卿弈的神色,此人的老神在在让崔承恩看不透。
“若是我这次未能脱险,首辅大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么?”
他状似认真地思考。“不会,我会闭上眼睛。”
崔承恩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所以和这人遑论再多的是非曲直、仁义道德都没有用,他根本不在乎。“那还真是谢谢首辅大人的相救之恩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臭,语气也是恶声恶气。
“你大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讳,反正在你这里早已不是新鲜事了,”卿弈顿了顿,“就算你表面装作对我恭恭敬敬,心里面怕是不知道将我骂过多少回了。”
他对人心的揣摩细致入微,不过对于崔承恩这般直来直往的个性或许都用不着揣摩。崔承恩这一头由于被猜中了心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确实当他做佞臣、狗官。不过与这人接触越久,他越发觉得卿弈不简单。同他在一起的时候需要格外谨慎以至于崔承恩有些提心吊胆。“大人,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闻言,男人上下打量他,揶揄地挑眉,“你这个模样,我还是陪着你的好。”
眼睛又红又肿,鼻头和双颊都是粉粉的,实在是一副任君蹂躏的样子。尤其是面上如泣如诉的样子十足的女儿态。
模样?
崔承恩不明白,东张西望找一个反光的物体未果,这时卿弈扳过他的身体,狭长的凤眸里映出他的整张脸,崔承恩分明能从他眼里看到自己,却偏偏不敢看了。
卿弈看他默默垂下头去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你若是觉得屈辱,明日找个理由抓了人办了。”
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崔承恩在这一瞬间竟感觉到他的温柔关怀,愣了半晌最终摇摇头,“我一个大男人,吃不了亏。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话虽说得坚决,但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这样的意思,卿弈也不说破。
两人一路沿着巷子走到底上了大道,入了夜两旁的店铺萧瑟了不少,大凡是早早挂上了灯笼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种生活不可谓不好,只不过离他或者是身边这个位居万人之上的首辅来说都太遥远。卿弈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传闻他为官数十载,至今仍然孑然一身没有家室。在官场上他冷酷无比,连私底下都没有任何弱点。
无欲则刚。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