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弈与崔承恩相视一眼,对方满是稚气的脸上十分认真,一大一小两只修长的手掌在空中相击,发出清脆的鸣响。崔承恩不会知道接下来的十天里他将会面临什么,卿弈心下却有计较,但是他那过于精致的面上却丝毫不透露情绪。
“下官告退!”
得了自己想要的,崔承恩更加不愿意在此地多留一会儿,他将奏折收在袖子的内袋里便行礼要走。
卿弈没有留他的意思,只不过当他瘦弱却坚毅的背影离去的时候,卿弈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口,“崔承恩,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做成事情。或许,只有等你到了我的位子上,才能明白。”
谁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竟能一言成谶,但这些都是后事。只道现下的崔承恩脚步一顿,想回头却还是径直走出了阁楼。
如果他此时回头,便能看到卿弈面上别有深意的表情和他眼底深深的厌倦。
在崔承恩走出去的同一条路上,王总管疾步走进来,却见卿弈似是有些疲倦地一手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果亲王求见!”
他不耐烦地甩袖,“不见。”
莫非真的是和崔承恩接触久了,他竟渐渐对现下的生活感到不满。
“是!”老头儿捋了一把胡子就要出去,卿弈将他叫住了。
“老王,你近来对那崔承恩似乎尤为上心。”
老头儿知道他的意思,聪明如他又岂会瞧不出来崔承恩这两次入府的变化,见事迹败露老头儿不惊也不怕,“算不得上心,只是好久没见到这么简单的年轻人了。”
卿弈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姿势未变,“当年的李延年你也是这么说。无论再怎么简单的人入了官场都得折了这身傲骨,时间问题罢了。”
“我却十分看好崔大人。”
哦?这崔承恩竟能得这老头儿的欢心!卿弈心里有些惊讶,细细想来这崔承恩确实与李延年不同,初时虽然都是一副菩萨附身的样子要兼济天下要普渡天下,但这李延年受了挫折后便跟随在他身后成了一条言听计从的狗,这崔承恩……
卿弈眼睛一眯。不,也许是受得挫折还不不够大。
想到这里,他手里的羽扇再度晃了起来。王总管知道这意味着卿弈在某种程度上得出了结论,之前两人一道下棋,卿弈每每出奇招之前,都会扇着羽扇面上样子十分轻松。
人呐,总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养成了某种习惯,再要戒掉就难了。
“将我的调令拿来。”
老头儿依言去书房拿来一个黄皮小册,展开里面是早已写好格式的公文。一只沾好墨汁的毛笔递到卿弈手里,他在开头处写上“崔承恩”的名字,在最下面签上“卿弈”二字。在即将落笔的留白处却迟疑了片刻。
最终写下:刑部。
“大人,我以为,你至少是希望崔大人……”
老头儿的话在卿弈的一瞪中收声,“收起你这套自诩了解我的言论,他三番两次冒犯我,确实该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