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恩,”卿弈不知是怒极还是如何,竟然朗笑起来,“直呼本官名讳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该说你是愚蠢还是不怕死?”
再度挑衅的某人仿佛全然未听到,他一步一步靠近卿弈,一俯身几乎直逼他面门,“卿弈,别人尊你为首辅,尊你为侯爷。别人以为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是春风得意,我却说你最可怜!”
“哦?”卿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之前他期待的是这个老实的木头疙瘩被包子噎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后来又觉得不够,想看他被案子压身急得跳脚的样子。
但这些却都不是完全的崔承恩,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当卿弈抬头看他的时候,他需要仰着面。从这个角度,崔承恩挤着眉头说教、嘴角微勾的嘲讽以及那细的几乎看不到毛孔的肌肤全然映入眼里。
“别人为官至此,贪钱的有钱、贪权的有权、贪美色的妻妾成群,可你偏偏什么也入不了眼,做什么都轻易成功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卿弈又觉得有趣,面前的人越是想装作了解却偏偏什么都不了解,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不协调感。“可本官并不认为这滋味,你能体会。”
一句话险险将崔承恩噎死。
果然是个难缠的对象,崔承恩不得不认为王总管说得很对,面前这人喜怒不显于行确实十分聪明。
“我不如你聪明,不如你有悟性是真。可这不代表你能就这么肆意践踏别人的努力,你从来看不到身边的人、最底层的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走上来。你也不在乎小老百姓怎么艰苦的讨生活,所以山东府五百万两银子被贪墨了,这么多人因此家破人亡,你都看不到是吗?”
“记得那天一起在后巷吃包子,你随身都带着五十两银子,可知我一年的俸禄只有三十两,平日里省吃俭用也留不下银子。但是我还是坚持了五年,以后还会一直坚持下去,你凭什么就这么把我、把案子当成一个赌局?”
崔承恩气不打一处来,情到深处就差就着这男人的衣服指着脸骂他。
那人动也不动,面色都不带变一下,静静地听他说完后点了点头,道,“嗯。你们怎么样和本官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听了你的话本官临时决定和你打一个赌。”
崔承恩怔了一下,“什么赌?”
“如果你能经受得住本官对你的考验,你手里折子上的事情自然能见分晓。”
真有那么好的事?要知他将此事同李亦非一说,李亦非却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能堂而皇之将五百万两吃下的人必然不好惹。而在卿弈看来,这仅仅只值一个赌局吗?
崔承恩有些心动,“那怎么才算是我赢了呢?”
“十日内,若是你没有来求本官,便算你赢了。”卿弈摇着羽扇,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是眼底的冷清之意没人能体会。
“好!”崔承恩伸出手,“咱们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