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专属的案台,崔承恩一步步从那高人一等的地方走下来,途经了甘钱和徐若离两人同样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开始还愿案件的原貌,”他一边走一边说,自左向右逐个扫过裘大富、慕容忍,直到躺在地上仍然对他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黄光玉。
“这本册子,记录了朝廷拨款五百三十五万两银子,实际到账上的只有五百万两银子,也就是说其中的三十五万两不翼而飞。”
崔承恩手里是原始的山东府的库房账册,也是两人达成交易当天卿弈就给他的。他花了一些时间去研究,“这册子是出自谁手?本官相信晚娘最清楚。”
蒙面女子点头,“家父是山东府里的账房,这本册子是家父临死前托我带出来的。家父由于不肯帮着作假,才被山东知府陷害致死。”
慕容忍听出了话里的破绽,“这位藏头路面的姑娘,照你话里的意思,山东知府才是贪墨案的始作俑者。”
“并不是。家父说这银子是叫火耗贪墨去了,而当时负责这部分的就是工部负责拨款的黄光玉!”
事情到这里已经清楚,但是围观的老百姓却一头雾水。
“慕容忍,你曾说官银因其有‘御/用’二字而不得流通,对于老百姓也是一样。所以朝廷拨下去的银子在下放之前都要经过再一次熔化重新铸造,铸造中就会产生一些损耗,这就是所谓的火耗。重新铸造过的银子就同一般的银子无异,自然也能通过汇首钱庄会给他人。是不是,裘大富?”
话到这里,崔承恩看向慕容忍的眼光多了一份笃定,“裘大富家里经营一个火窑,又是由他给黄光玉打款,如果没猜错,这官银重铸就是裘大富一手包办的!只要一探那火窑就能见分晓。”
慕容忍打心底佩服,崔承恩竟将这个案件猜的八九不离十,看来……黄光玉这回是难逃一劫了。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的人,面上没有一丝怜悯,有的只是厌恶之色。
不过,慕容忍还有另一个主意。“崔大人,不知这另一位证人又能证明什么?”
胡宇被点到名,赶紧磕头,“诸位大人,小的乃是朱县小小工头,连同乡里二十五人同乡里借了几百万两银子来修路,结果官府一分银子不给还将咱们统统抓了起来。小的趁乱跑了出来就是要进京告御状的!”
慕容忍点点头,面上竟有些喜色,“这么说来,连账册上记载的五百万两银子最后都没有落实下去呢。”
这一点,崔承恩和两位义兄也早已经想到,只不过涉嫌山东府的事情,他一个小小京官确实鞭长莫及,只能通过公堂上呈堂证言禀明上意来办理。
崔承恩长袖一挥,“五百万两的事情稍后自会处理。现如今黄光玉罪证确凿毋庸置疑!”
围观在公堂外的人群也跟着点头呐喊,“崔大人!崔大人!崔大人!”
甘钱一听这话急的头上冒汗,“慕容状师,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说?”他对着慕容忍挤眉弄眼,这一堂是来宣判黄光玉无罪释放,可不是真要人死在这牢里头。
“当然是有的,”慕容忍扇子一展,端的是飘逸,“根据《刑典》地一百二十五条,私相授受、官民勾结共同贪墨超过十万两者,属于数额巨大,当初斩刑立决!崔大人,可有说错?”
甘钱听得瞠目结舌。
慕容忍看向他的眼里别有深意,而他为何突然倒戈相向?是否其中仍有陷阱,崔承恩虚应下来,他走回堂前抽出令鉴,僵在半空的手突然有些迟疑。
在这期间,他也是在等,等某人突然发难,或者……他心里也有小小的担忧。半晌,令鉴落地。
“黄光玉,贪墨官银三十五万两属实。经本府宣判……”崔承恩小心谨慎地一一扫过众人。
“斩于市前。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