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将东西搬上马车,崔承恩向衙门里头的衙役逐个交代,若是臣吉回头找他们便告知去首辅府上。
乘上了马车,崔承恩仍然忍不住向后观望。他与臣吉、李亦非结拜的时候,相互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不问对方的过去、不问对方的未来,像三只蛮牛一样定好了目的地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现下臣吉消失了一天一夜,他们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唉,我原以为咱们三个人之中,只有我是最会惹麻烦的。”
“放心吧,”李亦非一只大手原本想要揉一揉崔承恩的脑袋,像过去一般安慰他,想到马车里还有晚娘之后赫然停住了,“他不会有事的。”
马车停稳后,李亦非和晚娘被请进府上南面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而崔承恩则住在与两人隔了一整个湖的竹园里,也不知是谁的刻意安排,往后若是崔承恩想要去找李亦非都得绕着湖走上一大圈,而这位置与卿弈的旭楼却只需要走上百步。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三个人到的时候,卿弈已经出门去了。崔承恩待在李亦非的院子里不愿意走,三人用了膳,崔承恩找个机会抓着李亦非去湖边走走。
其实不单是崔承恩,李亦非同样有许多话要问他。
“李大哥,要不要咱们发个告示出去,好让臣大哥瞧见了回来找咱们?”
“不必了,臣吉他兴许现下太忙。”李亦非的话里仿佛知道些什么。
崔承恩推着轮椅,湖边的风很阴凉,两人在树荫下坐了会。
“唉,我现下越发觉得后悔来京城,”崔承恩挨在李亦非身边,十五岁的时候她一直这样,成年后李亦非就严格训导他女子的规范,今日见他没有抗拒崔承恩便得寸进尺,“我祖母小时候告诫我万万不得进京,否则必定惹来杀身之祸。我不信,我一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会有人要杀我呢?”
“可现在我信了。”
他的话里面说不出的心酸,李亦非感觉得到连日来的压力已经给这个单纯的姑娘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崔承恩双臂环抱着自己,像是以此来给自己一些安慰一些鼓励,“祖母在我五岁的时候登仙了,我只能和当地一些地痞乞丐混在一起,把自己当个男孩子向老实巴交的村民讨一口吃的。原以为买下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就能造福一方呢,至少不再有像我这样的孩子。”
“进了京我才发现位置爬得越高,越不容易生存!”崔承恩瞪大了眼睛瞧着李亦非,里面无比纯粹和真诚,让人觉得他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
李亦非叹了口气,顺从自己的想法轻轻抚慰他的头顶,“你只管往前走,我们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可是这样是不够的对不对?”崔承恩歪着脑袋,“我以前只当卿弈是一手遮天的佞臣是个谗臣,人人都说他坏但是他却没有在背地里害过我,反而多次对我出手相救!”
“黄林明面上对我礼遇有加,但是一转脸立刻就能在御前告我一状。胡宇分明是受了我的恩惠却立刻翻脸不认人。有时候我会想,若是卿弈不做首辅了也会有别人坐上他的位置,若是那个人是黄林、胡宇之辈,或者像甘钱、徐若离之辈,那么皇朝的江山社稷岂不是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