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紧随马车,在路过少凰阁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正与庞太师相谈甚欢的齐少昊。然后,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他看到那女子逐渐心事重重的眼,已经渐渐黯淡了的面容。
她要的,不是他费心争夺的。慕容北钰一眼便知晓。他们不适合,他一早就知道,只是竟不知,来得这么快。
柳毓儿从少凰阁路过后,径直去了隔壁的成衣铺子。她出门没带什么衣裳,现在穿身上的还是慕容北钰临走前没带走的旧衫。
店老板是个身材略发福的寡妇,柳毓儿一进门,老板娘已经粘了过来,“公子想要买什么样的衣服呢?我们程记铺子,料子都是货真价实的好,手艺都是顶呱呱的棒!”
“我想给我家堂弟堂妹各买两件衣裳。”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出门穿男装最好,“身材嘛,老板娘照我的模样,差不多就行。我母亲明儿生辰,乡间的穷亲戚了,倒也不怎么计较。”他说着话,面上不时流露出一丝不耐。
程寡妇是个通透的人,柳毓儿三两句把话一挑明,她径直去到货柜里面,拿出两件青布衫子的男装和两件嫩黄色的寻常女装。“公子,这四件,怎么样?”她问。
柳毓儿摸摸料子,是那种小户人家里惯常穿的布料,嫩黄色的女装下摆上绣的雏菊,柳毓儿很喜欢。“行,就这四件了。”她很干脆道,“多少钱?”
程寡妇眼珠子转一转,“五十串铜板。”
柳毓儿一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衣裳事物这些琐碎的事,也从来不需要她来搭理。只是,她今天逛了这么一圈下来,身上仅有的银子,用得也差不多了。柳姑娘难得摸摸口袋,面有尴尬之色。
程寡妇但看柳毓儿的脸色,就玲珑剔透的猜着了几分。只是这位公子衣着不凡,气度与寻常人也不一样,程寡妇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进来的人,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只是,这样的人会被区区五十个铜板难住吗?
“咳。”某个姑娘尴尬的咳嗽一声,“算了,衣服呢,就各……”她想说,男女装各要一件便是。反正她也只是想有个换洗的衣裳罢了,既然没钱了,唉,她好头疼,十来年没为钱财的事烦忧过了,如今突然连买两件衣裳的钱都没了,柳毓儿很郁结。
某个男人摘下头上遮面的斗笠,径直走进来对程寡妇道,“替她包起来。”他看一眼面有尴尬之色的柳毓儿,“另外,还要两件女子的中衣,丝绸的。”他先前同她一道去往襄阳的路上,知道的她有这么个洁癖。睡觉有睡觉时穿的所谓睡衣。
她却是一愣,惊讶的望着那个准备掏钱的男人。她有穿专门的睡衣睡觉的习惯,只是这次出门乃是临时起意,她没带什么行李,身上银两又有限,被逼无奈她准备拿了自己出门穿的那件绸衫做睡衣的。却不想,他竟连这都知晓,并且,已经为她考虑到了?!
“你怎么……”她刚想问一句,你怎么也在这里,却看到他拿手里的面纱斗笠,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再问出口。
他却将程寡妇打包好的东西拎在手里,“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他走到她身边,问得很随意。
她板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想,“好像皂角啊什么的没有了吧?”她不确定,那原先又不是她家,她于是干脆问他。
“我走时,屋里还剩一点,倒是要买点。”他回答。
“我没看到厨房有面粉,有吗?”她想起昨儿个在厨房里一顿捣鼓,没看到面粉这东西。她有些想吃馅儿饼,葱是屋前就有的,一会儿买点儿肉回去,若是有面粉的话,她晚上还能做馅儿饼吃。
他替她拎着东西,两人并肩转身,“寒秋生那小子嫌做面食麻烦,也就没有买。”
“那还得买些面粉回去。”她点头,“还有,肉。晚上可以做馅儿饼吃。”她在脑子里规划,话却已经直接从嘴巴里蹦跶了出来。
程寡妇看着那两个同样俊逸不凡的男人,一唱一和说着家中碎事,吃惊得大张了嘴。这两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倒像一对小夫妻呐?程寡妇不解,现在男人断袖已经断得这样暴殄天物了吗?那么俊的两个男人,相互消化了,真的好吗?
她想起来,“还有毛巾!牙刷!”她转过头来跟慕容道,却见后者也正侧过脸来看她,她跟他离得有些近,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柳毓儿知道自己过了。她原本跟齐少昊,是打算着要成亲的,纵然她离开了,但也不该是她现在这样毫无介怀跟慕容相处的缘由。再者,她想起浣碧讥诮的笑,没有落红的床单,她才不介意什么处子不处子之身,但是,她介意对方的介意。
她师傅教导她,作为女子,即使是在这个男权的社会,依然要独立,要自信,要坚强。她可以不介意那些关于女人的所谓条条框框,但是,如果那个人是要跟自己生活一辈子的人,他的介意,她宁愿不要。为何要妥协?为何要卑微的让步?爱是爱,但爱又不是她的全部。她为何要为了爱,委屈了自己?!
所以她转回头,“算了,不用了,这次出门,我没带什么多余的银子。今天欠你的钱,日后还。”她说着上了马车,“我回去了。你慢逛。”她语气平淡,面容清冷。
他在店门口,看她的马车扬长而去,他却并不恼。武林盟主慕容家的少主人慕容北钰微笑着转身,竟是去了菜市口,温润如玉的公子哥进了米铺,逛了猪肉摊,还踱进了杂货铺。他将她需要的东西,一一买齐了,这才回了郊外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