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脾气的慕容敛了眸子柔光,“是少昊对你不好?”
她从回忆中抽身,“没有。”她扯了扯嘴角,“慕容北钰,我只是,只是突然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不相信她说的,可他不再反驳,“行。要静一静的话,你就现在这里住下来。这是宜阳郊外,人烟稀少,环境也不错,适合你静一静。”
寒秋生从厨房里捧两杯热茶出来,“我跟师傅过两日便要去华山,柳毓儿你可以在这里长住的。”他先给慕容一杯,再把手里剩下的一杯递给柳毓儿。
她沉吟着,“你们什么时候走?”她问向慕容北钰。
后者端着茶杯,正在静静看她。“我不走了。”
柳毓儿一愣。
寒秋生已经嚷嚷问道,“师傅!下月初一就是武林大会了,咱们不是都定好了日子,后天就走的吗?”
玉公子春水般的眸子只盯了哇哇大叫的寒秋生一眼,少年已经乖觉的闭了嘴。
“围剿魔教的事,已经有太多武林正道在出谋划策,我就不去了。”他云淡风轻道。
“不对吧?”她本能反驳,“这可不像你。”
他看着她,“怎么不像?”
“你不是一直都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一心要将正道事业发扬光大的吗?”她印象中的慕容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他眉眼闪了闪,“你记得我曾经的模样了?”语调有些颤。
她本能回答,“不记得。”同时转开了脸。“既然你们不走了,那我住在这里也不方便,今天,谢谢了啊。我,我也走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就要离开。
“你现在武功尽失,一个人又要去哪里。”他横亘在她身前,“你留下吧,”他语气微软,“我走。”
柳毓儿就这样在宜阳城外一处小小的四合院里,住了下来。城外人很少,一整个郊外,也就是住了四五户人家,她站在栅栏外左右邻舍望一望,两家院落里一家养的十多只小鸡,“咯咯咯”叫得正欢,一家养的十多只鹅,“哦哦哦”吼得正凶。她在这些鸡鹅的叫唤声中,却嗅得一丝难掩的烟火气。
她笑了,淡淡的,却是直抵心灵的。
慕容躲在旁边院子里,透过半掩的窗,深深的望着她。她笑得那样真,笑得那样单纯自然,连带着他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师傅,咱真不去华山了吗?”寒秋生有些不甘心,复问道。
“你要去,可以自己去。”他被问烦了,干脆这样说道。
寒秋生没办法,恹恹道,“徒儿不问了。”他抬头,从窗户口里看着柳毓儿,“师傅,您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说。”
白衣公子望着那个手托腮栅栏前傻笑的女人,“我不是喜欢她。”
“啊?”寒秋生惊道。
“我爱她。”
十五岁的少年怔了怔,终于不再言语。
柳毓儿院门口晒够了太阳,看夕阳无限好的时候了,这才懒洋洋去到院子里,准备生火做饭。
唔。她好久不下厨,搓搓手,她很有些跃跃欲试。
寻了打火石出来,“嚓嚓嚓”她好不容易将火点着,塞进了灶台,放了柴火进去预备煲个小米青菜粥,才想起来,自己好像锅也没洗,米也没见着,菜也没看到。
“这该死的慕容北钰,走之前,不知道把生活用品什么的,留点儿给姑娘我吗?”她嘴里愤愤抱怨一句,却听厨房外一声“吱”响,她眨巴眨巴眼睛,花着一张小脸从厨房外走出来,一看,却是嫌弃的翻个白眼,“这家伙,耳朵挺灵光的嘛。”她看着厨房外放着的一袋米,几颗白菜,四五个土豆,还有一条已经洗净了的鱼。
东西人都送到了家门口,哪有不要的道理。她摸一把左脸,浑然不知手背上的柴灰,又在她白净的脸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印记。她躬下手,径直抱了小米往厨房里行去。
“噗!”栅栏外,白衣的公子看那姑娘一张花猫似的脸,不自觉地露齿一笑。
柳毓儿其实很喜欢吃蒸鱼,只是因为她太懒,鱼肉刺又太多,她往常于是并不怎么吃。这会子白来一条鱼,还是宰杀干净了的,她今儿于是想做一盘蒸鱼吃吃。小院子里种了小葱,她还拔了两根,洗干净切碎了,待鱼出锅的时候,撒了些在上面。
“唔……”她将蒸鱼摆上桌,院落里一米一蔬一荤,她好满足。
饭菜的香味,在夜晚的空气里慢慢传开,隔壁屋子里坐着的白衣公子咽了咽唾沫。
寒秋生忍不住说一句,“没想到柳毓儿做出来的东西看着还行,味道却是极好的。”
在“吱吱吱”的虫鸣声中,柳毓儿将一条一斤左右的鲫鱼吃了个干净。她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却不急着收拾桌子。她一蹦一跳去到房里,她点了盏煤油灯,抱了床凉席,回到院落里。她将煤油灯放在了小木桌上,她将凉席铺在了还算干净的院子里。她头枕在交叠的手肘上,她望着满天的繁星,笑得像个孩子。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便有那满天的繁星的晶莹,她带笑的面容,就有那山涧潺潺流水的清澈透亮。慕容静静的看着,呆呆的发笑。
直等她看累了,懒散的柳姑娘才爬了起来,她今日还没泡药浴,她拍了拍脑袋,有些泄气的嘟了嘟嘴。“还得去烧水!”她风风火火复去了厨房。
水要从院落里的那口井里打出来,井上的轱辘串着的木桶却似乎很不卖柳毓儿的面子。她甩了木桶第十次下井,依然空落落的摇了上来。
“我去!”柳姑娘没忍住,抱怨一句,活干得累了,水没打上来,她自己倒是渴了。“哼!”她瞪一眼那该死的木桶,用力踩着步子回屋想给自己倒杯热茶。茶叶她是在衣柜上面找着的,壶里的水已经凉透,她懒洋洋趴桌子上,慢腾腾给自己倒一杯水,大口一喝,精气神儿还是没回来。她干脆头抵在桌上,迷迷糊糊竟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