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不停的运转,墨嵘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叮”一声响起,这才让他的身影轻晃了一下。是机器的提示音。不到三秒,电脑上已经有了倾月完整的数据报告。
高大的身影在电脑前,纤长的手指在鼠标上点击着。她的检验报告里有好几个箭头是呈下降的,唯一突兀的一个上升箭头,引起了他的极大关注。——HCG指数——但凡是学医的都清楚,HCG又叫促绒毛性腺素,也是早期怀孕诊断的指标,她怀孕了。
这个念头从墨嵘的脑中清楚生出,令他有了短暂的呆滞。他现在还来不及为到来的小生命感到喜悦,墨嵘将最近倾月所有的不对劲全都串联在一起,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怀孕,没有告诉他,是因为这孩子有可能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影响,她怕他不要这个孩子。“该死”他低咒出声。她为何总要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事。
墨嵘将化验单从电脑里打印出,拿着这张还带着机器余温的纸走进了卧室。走到床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不忍心把她叫起,只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这一晚,他就一直坐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拿着化验单,神情一直很凝重,他的心里更是百转千回。他爱她,也爱两人的孩子,可相比之下,墨嵘更爱倾月。期间,他将倾月所有的身体检查报告和病史发给了以前医院的同事,主要是妇产科和眼科的,得到结论是一致的。
这个孩子不能要,虽原先倾月只是眼部方面的疾病,可她的眼压一直很高,这导致了她的颅内压也很高。怀孕后的妇女因为一些生理的改变,颅内压也会有所升高,尤其在分娩时。就算采取剖腹产,可到最后的孕期中,孕妇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化,颅内压也会累积升高,最后可导致脑疝,最终病人呼吸循环衰竭。这样理性的医学判断,以前也一直是墨嵘的工作,他每天都会和不同的病人家属,阐述这些医学理论和建议。可当角色改变后,他听到这样冰凉生硬的建议,让他觉得残忍。
让他残忍的在大人与孩子之间选择吗?还记得在医学院里老师教授知识时,就提倡要保留价值最大的,俗话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医学院出来的都练就了一颗铜墙铁壁的心,因为医生是最临近死神的一类人,每天都在与死神进行比赛,有赢也有输,往往到最后发现是输给了自己。
墨嵘手紧握着手机,屏幕上呼吸循环衰竭这六个字清晰的呈现出,它不容墨嵘有任何的犹豫,在今晚,他下定了一个决心。倾月浑然不知的窝在被子里,也好,在即将面对一场狂风暴雨的到来时,应该好好休息一场。
天朦朦亮了,外面有了清脆的鸟叫声,丝丝光线,争先恐后地通过浓厚的窗帘照映进来。倾月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当她看向窗外时,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着实将她吓了一跳。“老公你干嘛?你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你怀孕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一夜未睡的原因。可倾月注意到了他的语气,他是在陈述这个事实。顿时,倾月心跳加速,呼吸变快,等一系列紧张时所特有的生理现象。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她只觉得一阵阵恶心。昨天晚饭只喝了一碗清粥搭配一些酱菜,当她来到马桶边时,不出意外地只吐出一些清水。最后又伏在马桶边干呕了好一阵子,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只好就地坐下。这就像是在高中时的女子800米考试,一直向前跑,一直跑,到达终点时,那种整个人都快虚脱的感觉。
她喘着粗气,墨嵘给倾月拿了漱口杯,给她接了一些温水让她漱漱口。待她呼吸平稳后,墨嵘站在门口,没有看倾月,也没有朝她走去,只是强迫自己的声音平静,“孩子打掉吧,我现在还不想要这个孩子。”倾月听着他生硬的话语,只觉得自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傻傻地问:“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等时机合适了再要也不迟。”
倾月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根线,绷的紧,紧的快要崩断了。只听见自己像疯子那样歇斯底里地喊到,“现在不合适,那什么时候合适?这个孩子在我的肚子,谁都不要想动他。”现在她是一个勇敢的母亲,她在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你必须打掉他,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话语里充满了坚定,可同时也判了这个孩子的死刑。
倾月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求求你,这孩子我必须生下来,不要逼我好不好。”整个过程中,墨嵘强迫自己不去看倾月乞求的眼神,他怕心软。“孩子,以后我们可以再生。”他生硬的将她的手拉开。倾月的手指有些生疼,可再怎样,也不及她心中的疼痛。她又扑上去抱住他,“孩子也是你的,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他又将倾月的手臂拉开,倾月跌倒在地。她抱着他的膝盖嚎啕大哭,他不相信,墨嵘真的会那么的狠心,可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墨嵘狠下心将她推开,声音低沉平静,不带一丝起伏“倾月听话,别任性,这孩子你必须打掉。”
“不要”她使劲的摇头,哭的一塌糊涂,眼泪一震,就像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墨嵘双手紧握,哭到后面断断续续,时不时的抽泣。
片刻后,墨嵘一时心软想答应倾月,可呼吸衰竭这几个字,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你收拾一下,等会我就陪你去医院把孩子给打了。”家里的电话响起,墨嵘起身离开去接电话,“喂,总裁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吴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大门“砰”的一声响起,墨嵘连忙挂了电话再次回到卧室,却发现倾月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