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也在刹那间停止了流动。
良久，顾浅川嚅动双唇，却觉得口干舌燥，“小晴，今天不是愚人节。”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这几天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们的未来，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可是我也真得很累，你爱的那么深，常常让我觉得犹如窒息，而且你那么优秀，我一直都要担惊受怕，怕自己被你抛弃，这种思想包袱也让我很累，抱歉了浅川，我想我可能要先说放弃了。”
“因为怕被抛弃，所以先选择抛弃别人么？”顾浅川闭着眼，心却像是坠入了万年冰潭，没有一丝温度。
“是，你向来知道我爱得比你自私，所以，浅川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顾浅川冷笑，透明的玻璃倒映着他的侧脸，脸上的表情镇静，却是透着说不出的悲伤，“为什么现在才来和我说这种话？”
“因为回家过年这段时间，我也才能好好理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对不起浅川，现在才和你说，希望不会太晚。”
“不晚，怎么会晚。”顾浅川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玻璃窗此刻倒映着他身后的会场布置，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明天我回到S市会去你那里拿我的东西。”如果他不想看见她，可以选择回避，“分手了，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
“随便。”顾浅川不想再听她说下去，猛得挂了电话，手机紧紧攥在手里，整个人扶着落地窗一动不动。
顾瀚天似是觉察到顾浅川这边的情况，刚想迈步过去询问，却也正好电话响，看了眼屏幕接起来，几秒后，他眉峰微聚。
顾瀚天刚把电话放回口袋，就看到顾浅川回身踹翻了桌椅，一把扯掉窗帘，然后狠狠地一拳垂在了玻璃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要和我说分手，她要现在和我说分手……”顾浅川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逸出，微垂着头一动不动，倘若顾瀚天仔细地看，就会发现顾浅川此刻嘴角勾起的嘲讽笑意。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顾瀚天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捏了捏，“等她明天回来，你们好好谈谈。”
“误会？她说她累了，她说被我爱着觉得累，我该怎么办，哥，该怎么办？”顾浅川抓住顾瀚天的臂膀，拼命地摇晃质问，声音像是痛彻心肺。
顾瀚天就那么静静站着任顾浅川发泄，顾浅川向来剔透的墨眸，此刻里面却也只是一片空洞，神色僵硬得让人心酸，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嚣张跋扈自信到不可一世的顾二少，只能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浅川。”
“我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她。”顾浅川忽然抬起头，口气焦急，对，没错，想要见她，让她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昨天还在温柔软语，今日就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分手，忽然的一点征兆也没有，猝不及防。
胳膊却是被顾瀚天一把拽住，“浅川，别冲动，明天她回来再见也不迟。”此刻的顾浅川正在被情绪操控，他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情绪化的事情，“正好给彼此一点冷静的时间，你也可以在今晚好好想想明天见面要问些什么，说些什么。”
顾浅川像是听了进去，整个人也不动了，重新闭了闭眼睁开，“我知道了。”把头贴在顾瀚天的胳膊上。
“浅川，一切等见了面再做决定。”
之后二人都不在有任何言语，窗外的日光透过玻璃，射在这对相互支持的兄弟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第二日，林向晴站在顾浅川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她的心依旧惴惴，怕遇到顾浅川，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怕两相无言只余尴尬，但也渴望能再见他一面，毕竟这可能就是诀别。
昨天她花光所有勇气和伪装来打那通电话，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不甘心地给她回拨电话，结果是她多心，他没有，什么都没有，依旧安静。
打开门，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顾浅川，他穿着睡衣，头发略微湿润，神色自然，就像以前的任何一个夜晚。
顾浅川听到响动，抬头望了过去，剔透墨眸里平静无波，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林向晴被他看的实在受不了，抿了抿唇，“你在啊。”
“嗯。”顾浅川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又把视线转回了电视屏幕。
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后，林向晴这才低低舒口气，他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没有刻意纠缠，也没有甩脸色给她看，就只是平静，平静的就像彼此只是陌路人。
而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她曾担心，若他挽留她，她会禁不住诱惑点头答应，若他给她脸色出言讽刺，她会委屈，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为何心还是会觉得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伤，钝钝的痛？
是觉得他表现太过平静，平静地让她觉得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她，过去仿佛一个美梦，曾经的那些承诺也不过是甜言蜜语，若真是这样，提分手的她不应该是觉得庆幸么？何况，先选择放弃的是她，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依旧恋着她？
止住胡思和心酸，以及心底的那份对他的渴望，林向晴背过身换鞋，换好拖鞋之后不再做任何停留地进了卧室，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衣服一件件被叠放进箱子，每一件都承载着过去的回忆，这件淡蓝色线衫是他在纪念一百天时送给她的礼物，依旧是代表他的颜色，寓意是让他给她温暖，还有这件米色呢子大衣，是和他一套的情侣款……
手握在衣架上不再有其他动作，指节泛白，闭眼，却是有泪滑下，忙去擦，只是越流越多。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何还要说分手？”顾浅川不知何时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看着她，语气依旧平稳。
林向晴胡乱地用手背抹了两下，强撑起精神回望他，“毕竟在一起这么久，别说是人，就算是个玩具也会有感情。”
“是么。”顾浅川耸肩，走过来坐在大床上，双手撑在两侧，“是不是觉得这里的每一处都有过去我们的回忆？是不是觉得自己竟然亲手打破了这份甜蜜而懊恼？”
“我……”林向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看着他，眼眶因刚刚地落泪泛红。
顾浅川轻笑，对于她的注视不以为意，“怎么？被我说中觉得羞愤难当？”挑眉，“怕此刻你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林向晴有些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似有些哀求地看着他。
顾浅川起身，一步步逼近她，捏住她的下巴，脸色冷然，“原本我什么都不想说，好聚好散，只是为何明明是你提的分手，还要装出一副被伤害的无辜模样，看着真让人心烦。”
顾浅川原本以为经过一个晚上的冷静，他可以平静地处理这件事，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她，可是再看见她的那一刻，心就开始叫嚣着，更是在看见她眼泪的那一刻，理智尽失，心头的不舍、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怨恨，齐齐撕扯着他，伤害她的话就那么出了口。
“你明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可能分手后还是朋友，也明知道我记仇，你又怎么敢提分手？”
她当然知道，她知道若她一提，必然就是彻底失去，但他依旧活着呀，只要活着，他就可以再去寻找下一段幸福，不是么？
林向晴的沉默让顾浅川更觉火大，难道她已经连解释都吝啬于给他了么，“我一直以为这段关系里，我们都是认真的，是彼此深爱的，为什么现在你可以放得如此轻松，林向晴，你真得喜欢过我么？”
面对他的责问，她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真心话是她爱着他，深深深爱着他，饱受内心折磨的不止是他一个人，最先在这段感情里万劫不复的也是她，可她不恨不怨，只因他可以一切安好，“浅川，任何一对情侣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全部，我爱过你，也深知你爱着我，只是真得太累了，这份爱太过沉重，我发现普通的自己根本承受不起，对不起。”
林向晴推拒着捏着自己下巴的男人，“放开我吧，我要收拾东西了。”
顾浅川眸色一沉，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一抬，她吃痛地惊呼，下一秒，唇就被他咬住。
那陌生又熟悉的掠夺，让林向晴想逃，怕自己对他的渴望暴露，怕再次沉沦在他给的欲望里，可是身子只觉得无力，手就那么颓然地放在身侧。
她在躲闪，这个发现让顾浅川更是愤怒，也乱了他的理智，气势骇人。
她无比艰难道，“浅川，不要，别。”
可他哪里听得进去，恨不能在此刻将怀里的女人揉碎在自己身下，好好地折磨她，让她也体会一把痛到极致的感觉。
“浅川，别让我恨你。”她的声音破碎，却依旧清晰，她知道，这句话一出口，会让他与她之间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