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晴这才有些慌，敛了敛神走到楼道的拐角处给顾浅川回电话，很快，电话被接起，那头传来他清亮却也焦急的声音，“小晴，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都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
林向晴假意掩嘴打了个呵欠，语调慵懒，更像是在撒娇，“唔，我刚醒，因为路上太累到家就补眠去了，手机又是静音所以都没有听见，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林向晴选择了隐瞒，知她若告诉他奶奶的事情，他必然会跑来陪她，年关将近，她不想他折腾。
电话那头的顾浅川这次徐徐舒了口气，“没事就好，奶奶呢，她还好么？”
“都好，你在S市要乖，过完年我早点回去陪你。”林向晴透过医院楼道的窗户望出去，天色渐晚，“你现在到哪里了？应该还没有上高速吧？”
“嗯，还没，不过如果你再晚打来几分钟我就上了。”
林向晴倚靠着床头，眉眼处有着疲惫，“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的浅笑，垂下头，声音不禁多了几分脾气，“笑什么？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顾浅川说完这三个字也没有再开口。
林向晴就那么握着手机，两个人刚刚分别，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但是又怕不小心说漏嘴，索性也就跟着沉默。
可是谁也不想主动结束这通电话，好像电话接通着，彼此就在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向晴看着医生进了奶奶的病房，刚想开口结束这通电话，却听顾浅川在电话那头低低道，“小晴，我想你了。”
这句话很轻，却是落在了林向晴的心坎儿上，柔了眸，站直身子回应，“我也是。”
“等你回来。”
“好，那我先去忙了，你开车小心。”林向晴挂了电话，又望了眼窗外，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奶奶转到帝都的医院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林向晴忙前忙后，奶奶实在心疼地紧，吵着嚷着要回去，这病也不治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林向晴恼她，但是也不敢把脾气发出来，怕影响奶奶的病情，只能好言相劝，“奶奶，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很快你的病就能治好，到时候你想继续住人家都不让你住呢。”
“小晴，你老实和奶奶说，这病得花不少钱吧。”老人节俭了一辈子，最心疼的还是钱，反正她都活了七十几年了，也够了，别再把丫头辛辛苦苦赚的钱扔在她身上，不值得。
“没有，首都的医院正规，医疗保险都能给报销，奶奶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好好养病。”林向晴倒了杯水，拿勺子小心翼翼地喂给病床上的奶奶，润泽着她有些干裂的嘴唇。
奶奶叹口气，枯槁的手握住林向晴拿着勺子的手，“不要勉强，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幸福，现在这心愿也差不多达成了，其实也没什么遗憾。”
“什么遗不遗憾。”林向晴瞪了奶奶一眼，最近总是能听她说这样类似临终遗言的话。
“最近两天和你打电话的是顾小子吧。”奶奶勉强靠着身后的枕头坐起来，整个人神色也变得有神采，“记得那次他走的时候和我说，要我放心，他会好好照顾你，奶奶虽然一直生活在小村子里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也活了一辈子了，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那孩子是真心的。”
“嗯。”林向晴没想到原来那次他和奶奶在一起就是说这个，原来那么早，他就给了奶奶承诺，“他对我很好。”
“所以把你交给他，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奶奶笑着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又要拿话堵她，抢先一步开了口，“小晴，奶奶累了想睡一会。”
林向晴慢慢扶着奶奶躺下，帮她把被子的边角都掖好，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奶奶，心里却一直想着奶奶说的那句把她交给顾浅川。
是啊，她也想把自己交给顾浅川，可是她真的能和他走到那一步么？纵然感情再深，还是有许多艰难横亘在二人之间。
奶奶只知道顾浅川家庭优渥，却并不知顾氏的背景，也就无法知晓这段感情的难处，自然可以轻易说出把她交给顾浅川这样的话。
只是她怕，她怕最后会让奶奶失望，怕奶奶知道她可能只能做顾浅川没有名分的妻子，做不被男方家长接受的媳妇。
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林向晴轻手轻脚地从病房里出来，转身出了医院，往旁边的自助取款机去了。
看着取款机上面显示的余额，她又开始头疼，现在只是暂时安排奶奶在医院住下，具体的手术还没定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钱的问题。
她想过借钱，最先排除的就是顾浅川，理由依旧，怕他担心，不想给他添乱，但是奶奶的病情不能拖，接着她也想过李展博，但之前已经麻烦了他那么多次，这次实在不想给他再添麻烦，也许这几十万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她来说，人情太重。
而她剩下的朋友，也都是和她一样的社会新人，没什么积蓄，还要为了供房贷累死累活。
拔了卡，走在医院附近的马路，天气依旧寒冷，因为马上要过年的缘故，路旁的树上装饰了各种彩灯，临街的商铺也都贴上了喜庆的红色对联，一切都那么喜庆热闹，唯独她。
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鼓起勇气刚想给熟识的朋友打电话借钱，却先是有电话打进来，陌生号码，眯了眯眼，还是接了起来，“喂，哪位？”
“林小姐，我是顾老爷子的秘书。”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有些耳熟，应该是多次领她的那个男人。
自从上次差点被顾老爷子安排的人糟蹋，她就能躲多远躲多远，怕再次遭暗算，却不料对方竟然主动找她，猜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还是礼貌地询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老爷听说你奶奶生病，很是上心，毕竟老人家辛苦一辈子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助理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老爷也知道你向来孝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老爷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林向晴嗤笑一声，很是平静地开口，“条件。”
“哈哈，林小姐真是聪明。”止住笑声，“老爷说可以给你一大笔钱，治疗你奶奶的病，剩下的部分也足够你和你奶奶衣食无忧，条件自然是离开顾二少。”
“很诱人。”林向晴啧啧两声，“但是我拒绝。”
“林小姐，别这么干脆拒绝，想清楚再回答，毕竟病床上的人可是你的亲奶奶。”
“不用想，我很清醒。”林向晴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想用金钱来迫她放弃和顾浅川的感情，别做梦了，“如果我和顾浅川在一起是看上顾家的钱，你觉得你还有打这通电话的筹码？”言外之意若她是冲着钱而找上顾浅川，她早就找顾浅川帮忙了，哪里还需要为了钱犯难。
“林小姐倒是伶牙俐齿，不过老爷让我转告一句话，别忘了二少的钱其实也是老爷的钱。”
“别让老爷子再费心了，曾经我想博得他的认可，也为此付出努力，但是当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时候，老爷子也就失去了和我谈判的资格。”口气依然坚决冷然，“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先挂了。”
不待对方回应，她就直接按了挂断，原本就压抑的心情更显恶劣，踢了脚边的石子一脚，依然无法排遣内心的愤懑憋屈，一面是急待她治疗的奶奶，一边是她不愿放弃的感情。
虽然她刚刚拒绝对方要求时气势坚决，但是治疗费用依然是大问题。
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同时又不给对方造成负担的人，朋友圈里恐怕也就只有李展博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拨了李展博的号码，却是无人接听，再打，依旧是无人接听。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悦耳铃声，猜可能是李展博的回电，忙接起来一看，依旧是陌生的号码，脸立马冷了下来，连带的口气也变得很不好，“我都说了想的很清楚了，我们真得没什么好说。”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先是一怔，尔后试探性地开口，“是……是林向晴小姐么？”
这次是女声，林向晴皱眉，难道自己搞错了？放缓了口气，“我是，请问什么事？”
“你奶奶病危了，正在急救室抢救，需要你签手续，快点回医院。”
林向晴忙转身往医院跑，呼吸急促。
急救室外。
护士早已经等候在门外。
林向晴急得满头汗，急切地问，：“我奶奶现在怎么样？还有生命危险吗？”
“还在抢救，你先把病危通知书填一下。”护士看了她一眼，“主治医生让我告诉你，现在你奶奶的情况紧急，你要赶快决定要不要做这个手术。”
刚一听到护士的话，林向晴的耳朵嗡的一声响，眼前有短暂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