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续命
苏馨2017-08-21 16:323,203

  紫菱带了东西,上了车之后,两个人话依旧很少,蓝衣一路开车,虽然眼睛看着前方,但心却在她的身上,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瞄她一眼,又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去握住她的左手,紫菱就推拒他:“好好开车,别分心。”

  他见她情绪好一点就笑着又重新握住她的手,说:“你管不着我。”

  “你真是——”紫菱抱怨他一声。

  他就说:“看到你我就喜欢这样,而且这样我才安心,我的副驾驶位置永远都只能是你或者我们的孩子坐,别人都不可以坐。”

  紫菱看着他孩子气的说话,忍不住笑他:“别这样……”

  蓝衣看她一眼继续开车反问她:“怎么,不乐意?”语气里透着霸道。

  紫菱摇头,说:“这怎么可能?不要乱说话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每次你总是这样客气,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你都这样,让我觉得你不确信我们的未来,不相信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蓝衣忍不住出口问道。

  紫菱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在害怕吗?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什么时候开始嘴里说出的话都如此卑微了,她有点惊讶又有点奇怪他居然什么都先她一步体会的到,他当真是很了解她。

  只是,她只是莫名的有一种他们会分离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强烈到她自己不自觉的流露这种恐惧而不自知。

  她微微一笑说:“真是抱歉,影响到了你,我其实很好,没什么的。”她马上习惯性的安慰他,做起来轻车熟路,一点都不虚假,她能骗的了所有人,唯独骗不过他。

  不过蓝衣却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也许是自己保护她保护的还不够吧!

  车子在暗夜里行驶,到郊区之前会经过一段柏油公路,但向来没什么人烟,四周除了一些生长了十年的树木再无别的,按理说来并不该有什么幺蛾子,但偏偏在这时,在远处马路中间亮起一道蓝光,继而是冲天的火光突然烧起来,蓝衣赶紧停车,在火光扑过来前及时远离了危险。

  车子戛然一声停下,紫菱还在震惊中,蓝衣已经抱住了她的肩膀紧张的问她:“没吓到吧?”

  紫菱这才回过神来迟钝的摇头又点头,说:“有一点,那个怎么回事?”

  两个人就看见一个穿着孝衣的姑娘正蹲在前面继续烧着她那几盆子火,不紧不慢不慌不乱的蹲在边上,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蓝衣自然火大,要不是他停的稳、快、准,说不定早就葬身火海里,甚至也带着眼前的姑娘刮擦到一边不知死活了,看她这样悠哉,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戏弄开车的人。

  蓝衣摇下车窗,对女孩子说道:“让个路行吗?”

  孝衣姑娘不回头,也不说话,继续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紫菱心里害怕,问蓝衣:“她是人吗?”

  蓝衣说:“是人才可怕,所谓人心叵测就是指她这样的,是鬼,那就好办多了。”闲人闹不起,死鬼他才不怕。

  想讹人,他倒要下去看个究竟,说着他已经准备下车,紫菱却拉住了他,恳请他别下去。

  但蓝衣是个特别巨匠的人,对她说:“如果不除掉这个恶鬼,说不定我们回家还要被跟着,到时候就真的倒霉了。”

  紫菱见他说的很严重,就只能放开他的手,说:“发现不对赶紧回来,你又不是铁人什么都可以,别逞强了。”

  蓝衣点头:“关心我对不对?”

  蓝衣走下去之后,到了那女孩跟前,用手碰了女孩一下肩膀:“和你说话,你听清楚没?”

  “嘘,别说话,我在等我姥姥。”女孩竖起一只胳膊来,阻止了蓝衣的问话。

  蓝衣却继续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马路中间很危险?”

  女孩子终于生气,忍不住站起身来说:“要你管,我死了管你什么事?”穿孝衣的姑娘生气的推了他一把,回头继续蹲路上不理睬他。

  这时候紫菱下车过来对孝衣姑娘说:“不好意思,他不太会说话,脾气一向火爆,让你生气了,我们只是担心你晚上在这里被车撞到,并没有什么恶意的,而且你生了这么多盆火,最近天气很干燥,恐怕到时候会失火,所以还是灭了吧。”

  “灭了?不可以!这是用来为我姥姥续命的火,绝对不能灭!”

  这姑娘话说的挺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在这里真的透着一丝诡异。紫菱问她:“你姥姥怎么了?为什么要在这里搭火盆,换个地方不行吗,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从对方角度出发,为对方着想总是更能让人接受。姑娘果然松了态度,说:“你放心吧,这些火盆是不会影响路人的,只不过被你男人稍微有些法力的看到罢了,一般人是看不到的,都可以畅通无阻,不信你看!”

  正说着,一辆车就已经过去了,直接从火盆上燃烧着的大火中过去,一切如同幻境一样,那辆车平安的驶过去,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孝衣姑娘便继续蹲下来烧她的火盆,紫菱对此挺吃惊,低低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孝衣姑娘说:“今天是我姥姥去世的第七天,我要在这里等她回魂,给她续命。”

  蓝衣却问她:“续命需要折别人的寿命,请问你拿谁的命来续?”

  孝衣姑娘平静的说:“用我的命。反正我也不打算活那么久,我要拿自己的命分一半给外祖母。”

  火焰照着她的面容,异常的平静,还带了一些温暖。

  紫菱蹲下身子来,问:“人都难免一死,何必如此执着?你的心意我想你外祖母早就领了,你何必用自己的命去换你外祖母的命?”

  女孩扭过头来看着紫菱,说:“你一定没有过死去的亲人吧?”

  不等紫菱回答,女孩就开始说起她的那些往事来。

  “我的外祖母,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一位慈祥的、有着很高智慧的,同时也是意志非常坚定的我所净重的一位女士。”

  自孝衣姑娘幼年起,由于父母工作繁忙,祖母祖父要照顾妹妹,她便由她的外祖母一手带着,自她开始记事起,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的床沿上,用手扒着窗户翘首等待她的外祖母,外祖母就在厨房朝她亲切的喊:“闺女,等姥姥,姥姥做完煎饼就过去!”她欣然点头答应,心里乐开了花,脑子里都是热气腾腾的好吃的煎饼。那是孝衣姑娘印象里最早的记忆。

  后来长到五六岁,孝衣姑娘开始出水痘,听说不能见风不能见光也不能外出更不能接触别人,说是会传染,只有父母和外祖母陪在身边,就听外祖母说:“快好了,耳朵边都没了水痘。”她问外祖母:“会留下疤吗?”“不会的。”她至今不知道水痘是否真的会传染,但那时候外祖母和父母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她幼年肠胃不好,吃东西总难消化,外祖母时常在她身边轻扣她的胃部,帮她消化,她总是听着那一声声沉闷的轻扣声入睡,这一习惯保持了多年,记忆犹新。

  外祖母不仅十分疼爱孝衣姑娘,而且也将这种喜欢表现在每个地方,她待人宽厚温和,但积蓄并不多,可每次来家里,都将好吃的零食带着,山楂片、山楂皮、葡萄干、饼干各种好吃的,她吃的极少,总是备了给孝衣姑娘,每次都如此,从不落下,然后每次总从贴身处掏出一个小红包来,一层一层打开来,将零钱给我,有时候一元,有时候两元,有时候五元,她给予孝衣姑娘的关爱很多,力所能及的给予孝衣姑娘,而这些也成为了孝衣姑娘童年记忆里开心的一部分。

  外祖母心灵手巧,在她眼睛看得清、手脚灵活的时候,常常为孝衣姑娘家做一些手工,有时候是当时流行的门帘,用一块一块已经废弃的衣服裁剪成菱形,而后一块一块拼接起来,十分细心的将它做成一个完整美观的门帘,挂在门上,用来抵挡冬天北方的严寒。有时候是枕头,那种普通的枕头做过很多,那种民间工艺流传的老虎模样枕头外祖母也做了好多个,那老虎的模样栩栩如生,手工尤为精致,至今孝衣姑娘想起都觉得不能有再好看的与它相媲美。

  孝衣姑娘家那时候住四合院,父母都特别年轻,没什么钱,全靠两个人自立门户,苦心经营。刚结婚时家里基本一贫如洗,什么都匮乏,没有板凳,外祖母去请求会做木工的亲人做了几把;窗户单层冬天很冷,外祖母去拿了塑料一层层和父母包起来;种种艰辛一言难尽,但夫妻二人的小生活里无不渗透着外祖母的贴心照料,这对于一个48岁起就没了丈夫的妇女来说是非常不易的。

  谈到她外祖母的爱情,孝衣姑娘并不知道外祖母与外祖父如何相识相遇相知,外祖母从来没有提起过这段往事,年幼的她也从来没有问过,现在很遗憾,一段爱情被时间和死亡永远的尘封在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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