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少女复杂的心理变化,最初萧元之所以开玩笑似的和那个女孩打赌说五天内攻下居萨罗城,纯粹是觉得这个女孩在某些方面很像崔英秀——不是指外貌,而是纯粹的性格。
也没有任何理由,纯粹就是感觉,感觉两人都是一样的好胜、倔强和坚强,外加还有一点刁蛮,所以想逗一逗她。
而且这个女孩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没有崔英秀那么的聪明——虽然争夺天下需要聪明的女人来帮助,但是单纯从男人的心理而言,如果所爱的女人太过于精明强干,以至于自己什么也瞒不过她的话,那也绝不是一件很好受的事情。
于是这个女孩让萧元感觉到了一个完美的、温柔型的崔英秀,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如果攻下了居萨罗城,这个女孩会不会因为感恩戴德而以身相许?
面对着敌人如期的进入自己的陷阱,眼看着大功告成,萧元就忍不住这样想起来,而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中一动。
不过也仅限于心中的一动。
崔英秀要是知道自己从天竺带一个女孩回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萧元只要想一想就感到胆寒,仿佛临走前被这个刁蛮妻子咬过的肩膀又疼了起来,而妻子恶狠狠的警告又在耳边响起。
一丝丝的寒,一丝丝的疼,一丝丝的甜。
整个作战计划进行得非常的顺利,这几天以来,太平军故意只派遣了少数骑兵在居萨罗城下挑衅,却又调动了其他几支部队攻打邻近的小城池,而主力则集结在这里埋伏,可以说是一石三鸟。
如果对手是莽撞之人,那么上来就会被自己引出来,聚而歼之;如果对手是谨慎之人,那么正好用疑兵之计牵制住城中的主力,自己的其他小部队则正好攻陷附近城防薄弱的地方——天竺和大夏一样,庞大的地方部队只是用于镇压国内民众的反叛,对于能征善战的入侵者就根本不值一提。
而太平军带来的那七门石炮也乘机大显神威——如此结果又反过来迫使阿育王朝不得不过问,撤换统帅前来攻打自己;当然退一万步讲,如果阿育王识破了自己的计策,就是不上当的话也不要紧,正好趁这个时机大肆掠夺一番,然后扬长而去,虽然不是上策,毕竟也没有什么损失。
最终好大喜功的阿育王果然过问了,年轻气盛的芨多取代了老谋深算的巴巴拉,率领城中的主力追了出来。
这几天窝在城里窝出火来的天竺人,眼见面前的对手兵力如此薄弱,自然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唯恐不能在统帅面前表现自己,被别人抢得头功。
萧元痛苦的发觉对付这样的白痴统帅,自己实在是太过小心了,原本设计好的许多诱敌深入的方案——例如故意丢失一部分辎重,故意打几场败仗等等,都显得有些画蛇添足,立功心切的年轻王爷简直比萧元麾下的将领还听话,马不停蹄的就把队伍带进了预定的伏击圈,还将大批的步兵远远的抛在了屁股后面。
“杀!”
当敌人进来之后,顿时间等候多时的太平军将士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火箭从高处无情的落下,刹那间把整个峡谷变成了火海。
原本英勇追击的天竺人立刻失去了刚才的士气昂然,在弓箭石块的招待下,死伤累累。剩余的骑兵立刻遛着马,躲过致命的箭矢,慌张的寻找着逃命的方向。
不过萧元对此并不是很满意。
他原先的计划是等敌军的主力过来以后,来一个全歼的。
但是埋伏在两旁的大多都是些没有经过真正战争的奴兵,看到敌人进来之后,居然没有听从主帅的命令,擅自发动了攻击,使得整个伏击圈出现了漏洞,侥幸逃过一劫的天竺人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跟我杀敌!”
萧元当机立断的跃上战马,呼喝着杀入惊惶失措的敌群。看到主帅如此英雄,太平军的将士也不甘示弱,纷纷拿起武器冲了下去。
雪白的刀片在光线的反射下显得格外的犀利,鲜血在空中飞溅勾画出凄厉的弧线,战马在为主人的结局而悲鸣,人们用呼喊来振奋自己的士气。
脱离了步兵方阵,又在遭遇伏击之后损失惨重、惊惶失措的天竺人很快就在太平军的打击下一溃千里。
这种战斗力的差距再次验证了北狄人的强悍——北狄人即使在身陷绝境也会死战到底,根本不可能这样一触即溃。
曾经同无敌天下的北狄铁骑打得不相上下的太平军,在自己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对付战斗力远远弱于北狄人的阿育王朝的军队,自然是游刃有余。
随后的战争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被前方自己人溃退而惊呆的天竺步兵,原本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军事素质,乃至忠诚心,都远远不如主要由贵族和职业战士组成骑兵,他们大多都是农家子弟,属于那种平时种田、战时当兵的那一种,所以看到自己的主帅和精锐的骑兵都一溃千里,惊慌和恐惧立刻占据了头脑的上风,紧接而来的就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而这个时候,他们连太平军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
至于奴兵就更不用提了。
战争的事实,再次验证了萧元关于“军队是一个不断用胜利来饲养的怪物”的说法。
久经沙场的白虎军固然骁勇善战,那些为了“圣战”而狂热的高唐僧兵也在此时表现得英勇顽强,甚至是那些奴兵也在脑海间猛然想起了萧元的承诺,面对如此一面倒的胜利局面,抱着有便宜不捞白不捞的想法,也是唯恐落在人后,冲杀得比白虎军将士还积极,力争多多的杀敌——当然,不会有人怀疑一旦局面出现逆转,他们是否会以同样甚至更快的速度逃窜。
天竺人的主帅芨多面色苍白,衣衫不整,头盔早已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腰间的宝剑更是早就扔掉了。
虽然侥幸从敌人的埋伏中捡回一条小命来,但是斗志和勇气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往日的自负和狂傲也随着战败而消失殆尽,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失败的耻辱占据着脑海。
战争的残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可恶的敌人不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为什么原本应该是自己消灭敌人、凯旋报捷的结果,现在却变成了敌人在后面穷追猛打,自己却狼狈逃窜、溃不成军?
梦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使他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彻底抛弃了指挥大军的责任,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跟随着溃退的军队逃向居萨罗城。
直到看见了高耸的城池,他才似乎在瞬间找回了一点理智,立刻拼命的策马狂奔,一口气跑到了城里,却下达了一个疯狂的命令:“快关城门!”
看见守城的士兵有些犹豫,他突然抢过一支长枪刺死了可怜的家伙,然后继续重复刚才的命令。
由于生命有了保障,昔日的果断和冷酷再次得到了恢复,至于城门外因为他的无能而陷入危机的部下,却早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大夏人来了!”
就在此时,城外卷起了一阵狂沙,伴随着铁蹄阵阵,两员小将一马当先的从两翼杀了过来,让正被后面的太平军狂追猛打而一心想逃回城中的天竺人大吃一惊,开始拼命的涌入城中,。
而来不及逃窜的士兵则在前后夹击之下乖乖的跪在地上、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停止了抵抗。
芨多吓得怪叫一声。
刚才的趾高气昂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掉转马头只顾着自己逃命,连下令关城也顾不得了——事实上城门口人头钻动,想关也很难。
这两员小将正是李鲲和耶律留珀。他们原本是奉了萧元的将令,各自带领一千兵马在居萨罗城四周的州县和村庄扫荡。这段日子以来,这两个家伙从萧元那里学到了多少兵法韬略姑且不论,但是对于萧元那一套蛊惑人心的宣传,就深得其中三味,几天下来居然也召集了两千多名奴兵。
这几天眼看着周围已经没有多少油水了,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开始朝远处打牙祭去,等听到了居萨罗城的兵马终于出动后,他们眼看来不及赶回伏击的地点,当机立断直奔居萨罗城。
至于万一太平军伏击失败,他们将会变成送上门的肉包子这一危险,却半点也没有考虑。
使得萧元事后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是应该褒奖他们的勇敢机智,还是应该责骂他们的神经*。
不管怎样这三、四千多人的军队起到了重大的作用,在“降者不杀”、“杀死主帅有重赏”的号召下——这些日子太平军中多了不少奴兵,所以语言不通的难题已经荡然无存——城下上万名败兵和城中更多的守军被吓得斗志全无,逃的逃,降的降。
顷刻间,阿育王朝东北最重要的城池居萨罗城,就在几乎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