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大夏北部,深夜总有瑟瑟的落叶声,伴随着萧萧的风响,演奏着天地的合鸣。
可惜这一片宁寂的夜色很快就被血腥所掩盖。
“你为什么不去虎牢关,那里易守难攻,不是更安全吗?”
兰特不解的问萧元,他对于能够打败北狄的萧元表现出了年轻人特有的崇拜,在这段日子里,不断的向萧元请教战略战术方面的问题,得益匪浅。不过这位西大陆的骑士始终无法理解萧元为什么放着距离较近、城坚关险的虎牢关不去,反而要去隔着辽州和安平,刚刚遭受过战火摧残的晋城。
萧元苦笑,这里面的缘由实在不是这个西大陆的骑士所能够理解的。
虎牢关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关,易守难攻,然而就是因为如此,所以绝对不适合现在的自己前去。自己就是那里起家的,虎牢关兵精粮足、又控制着太平军大部分将士的家小,如果自己去了那里,难免不会被人认为拥兵自重。
而只有去晋城,才能表明自己没有对抗朝廷的野心。去了晋城,没有坚城雄关防守,还处于冀州和安平的夹击之下,大多数太平军将士的家眷都还在虎牢关,这正好表明了自己没有反叛之心,与自己留信辞官相辅相成,避免了不必要的纠纷和猜忌。
在萧元看来,当务之急是为太平军的发展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太平军发展的太快了,自然会引起别人的眼红,同时内部也因为发展过快而存在不少隐患。萧元需要时间来整顿自己的军队,精选将官、训练士卒,还要治理地方,为太平军的生存建立良好的基地,只有这样才能立于进攻退守的不败之地。
如今,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发展方案,唯独缺少的就是时间。所以,必须同四大家族、辅政王以及高雄一系讲和,这是他和崔英秀之间的共识,为此在自己掌握太平军的前提下,可以考虑很多方面的退让。
“我的腿!”
就在萧元同兰特谈话的时候,一个武士恐怖的看着自己的下半身,然后扑的一声的倒在地上。上半身兀自在挪动,下半身却已经分离,过了半响方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有几名战士不幸遭遇了类似的命运。有的被从下往上劈成了两半,有的断了双脚鬼哭狼嚎,还有的身首异处……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呼连连,划破了秋夜的宁静,平添了恐怖的氛围。
这里四处空旷,举目无人,人们根本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如何攻击,防不胜防。在浓浓的黑幕中,犹如索命的阴差游走于四方,又仿佛噬命的恶魔注视着盘中的美餐。
“呕!”
有些意志薄弱的人看到战友的惨象,纷纷吐了起来,恐惧侵蚀了头脑。
“别出来!回到车上!”
萧元当机立断的把那两个闻讯好奇的探出头来、想看究竟的西方少女推回了马车上。
他皱着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两天为了赶路,大队人马昼夜行军,今晚并没有安置在驿站或客店内,而是驻扎在一块空地间,这恰好方便了这批杀手的袭击。
敌人的手法显然十分狠辣,运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来增添对手的恐惧,削弱被袭击一方的士气,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萧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罗瑞斯担心地问道。他是一个文官,对于这种场面居然还能说得出话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现在这家伙一定后悔得要死,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帮萧元。虽然金钱的诱惑难以抗拒,但是自己的老命可就更加重要啊!
萧元看了看同样脸色苍白的兰特,虽然他是一个勇敢的战士,面对强敌也毫不怯弱,但是遭遇了这种富有东方神秘色彩的袭击、迎战根本不知来自何方的对手,也使他不由得产生一种恐惧──一种面对未知、面对东方神秘的恐惧!
四周的战士也同样如此,纷纷手画十字,向他们心中的上帝祈祷,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仿佛成了待宰的羔羊。
萧元叹了一口气,大喝一声:“不要怕,全军摆成圆阵防守!”
说着腾身而起,挥剑于地,强大的劲力击得土石横飞,几声惨叫中,证实了有刺客被击中的事实。
兰特也缓过了气,有样学样,右手持剑,凝神戒备,左手则抓起一把砂石用力甩向四周,耳朵细细的听着砂石传来的回响。果然,随着远近高低各不相同的声音传来,敌人的踪迹也似乎有了大概的方向。当下二话不说,兰特迅速挥剑猛刺,几声惨叫过后,兰特的剑竟无一落空。
“聪明!”
萧元赞许的点了点头,虽然东西方文化理念各不相同,但是在临阵搏杀的感觉上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吧。
在萧元和兰特的反击中,虽然还有几名战士受到了袭击,但是四周大部分人都纷纷行动组成了圆阵。由于知道了敌人从何方攻击,便不再像刚才那样绝望,由此可以看出,人类最害怕的其实就是未知。
不过灾难尚未过去,虽然萧元和兰特四处出击,圆阵的防御力也十分强大,但是这些杀手却依然不断的进行攻击,还是给车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点火,所有可以点着的东西统统都点着!”
突然间萧元灵光一闪,大声喝道。
如果在平时,这些骄傲的西方骑士恐怕不会理睬这个命令,就算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也都知道在夜里强敌环窥之间点火,实在是兵家大忌,萧元难道昏了头吗?
可能是如今在死亡的威胁下,理智已经枯竭;也可能是萧元指挥若定的英雄风采令人慑服,人们尚未等兰特阻止,就下意识的行动了起来。
顿时,火光冲天,犹如白昼。兰特面色苍白,心中大骂萧元白痴,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当靶子打吗?
可是说也奇怪,当火把点燃之后,良久也不见敌人的攻击了。
“他们是什么人!”
事态平静之后,火云奴探出头来向萧元询问,连萧元也不得不惊叹这个丫头的神经*。
“他们是经受过严密训练的一群杀手,在黑暗中,他们可以杀死比他们强十倍的敌人,可是就是见不得光。”
萧元沉声说道:“他们可能是服了一种药,能在黑夜里视物如白昼,而且能把自己身体如同蜥蜴般变色,甚至化为物体,时为枯树,时埋土中,时成波浪,时变为石,倏忽莫测,他们所炼的或者是扶桑忍术、或者是山中老人的刺杀术──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派的,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畏见强光:光亮,便是他们的罩门。弱点永远存在于强大的身旁!”
“我们这可算不算得上正义之光呢?”火云奴偏头笑问。
难得她在此时还有心情说这种话。
“我算,”萧元居然也有心情应和她:“你不算。”
“你是大军阀,你也算?”由于摆脱了死亡的威胁,而且并没有看见那几个战士遇袭的惨状,阿兰达也一反常态,探出头,笑嘻嘻的说道。
“正义无分王寇,无涉成败。正如忠奸不分男女一般。”萧元道,他发觉阿兰达这种小儿女的表情真好看,比当神职官员时更令人心动。
这时,火云奴却厥嘴儿一笑道:“哼,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假的说成真的,大概也是身为霸主枭雄的一种本领吧!”
忽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早就知道这些刺客怕光?”
“不知道,”萧元道:“我只是猜的。”
火云奴不禁心有余悸起来,吐了吐舌头,小手拍了拍胸口,说道:“你不肯定,就把火光点得通亮,万一弄错了,咱们岂不是成了他们的暗器靶子?”
萧元反问道:“咱们现在有没有成了暗器靶子?”
火云奴只好回答:“没有。”
萧元一笑说:“那就说明猜对了。”
就在这时,兰特神色凝重地说道:“听!这是什么声音?”
萧元侧耳一听,也是神色苍白,所有上过战场的人都听得出,这是大队骑兵放马奔驰的声音,这里还没过辽州地界,肯定不会是太平军,所以百分之一百是追兵。
如果灭了火把,会受到刺客的袭击,亮着火把就面临大队敌军的追杀,萧元发觉他正处于有生以来最狼狈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