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
他亦不愿在此多废口舌,目光落在别处,心中有事。
这处草庐是爹亲为自己而盖。千奇谷的主人酷爱竹,三分之二的地盘上都是青翠繁茂的竹林,这地方,却是栽满奇花异草,与其说为谈鸿儒而设,倒不如说因为男子住进来而建。
谈鸿儒不像他爹,喜好花花草草,越艳丽越喜欢,曾在千奇谷多处起建的花园,都因爹亲的不满渐渐荒废,只有这处,自男子安置至今,仍是欣欣向荣。若说父亲还保留着秀才时的文雅习惯,他便是透露着富甲之家的庸俗之气了。
爹亲给了他鸿儒之愿,自己还是走上了习武之道,取了笑书生的名号,以此表示对文人秀士的不屑。
风飒飒,些许阴凉,左右无话,谈鸿儒起身要走,这时小径深处走来两人,素淡的红灰莲衫并不起眼,身后跟着青绿色衣衫的少女,脚步轻盈。谈鸿儒一瞥,欲要起来的身子又窝进了摇椅。
来人约是四十年纪,鬓面白净,眉眼微垂,浑身透着一股文雅气息,令人感到十分宁静。
“鸿儿,我让你来陪着公子解闷,你倒好,一个人在旁怡然自乐。”
“谷主客气,是晚辈打扰;多谢谷主与素尘姑娘的救命之恩。”男子双手一拱,言辞诚恳。
谈鸿儒晃了晃摇椅,漫不经心道:“有素尘大夫照顾,我很放心。”
身后的素尘脸色微红,没有接话。
落拓秀士对谈鸿儒的态度有些不悦,但也不多说什么,对着男子道:“见你身体好转,我也放心了,可否借一步,与公子商量一事。”
“谷主不必客气。”
门扉轻阖,素尘突然走过去,对着谈鸿儒就甩一袖子,神色气恼,“放心放心,你都让我操心死了,我让你看的药,熬干了吧?”
“照顾病人是大夫的职责,与我何干?”
“你!”
朵萝气鼓鼓的看他,说不出话来。
谈鸿儒哼了一句,起来走了。
“木头!”
朵萝恼怒低斥,转身去收拾那罐被熬坏的药。
草庐之内虽是简约,但不破陋,文房四宝皆全,偏厅之内尚有一把琴,只是男子从来不动。
男子给落拓秀士斟了盏茶,直觉对方似乎对自己很是熟悉。
“谷主有事,但说无妨,晚辈定会竭力而为。”
“哈……不算要事,只是感慨缘分,没想到阔别二十载,还能遇见旧交的后人。”
“谷主……认识家亲?”
落拓秀士神情温和,带着点久别重逢的怀念,“你爹亲,是老夫当年的好友,二十余年来,老夫尚欠他一段恩情。”
男子闻言,略略有些惊讶,爹亲从来没有与自己提起过落拓秀士,这么多年也从不见其造访宋家,与谈鸿儒同窗数年,也未听其说过。“原来谷主与家父是旧识,晚辈眼拙,还请海涵。”
落拓秀士突然有丝忧郁,复又笑道:“虎父无犬儿,老友真是好福气。”
“谷主谬赞了。谷主有鸿儒这般出色的麟儿,晚辈才该惭愧。”
“哈哈……老夫本想为鸿儒铺一道宽广仕途,可惜他志不在此,绑不得他,也只能看他造化了。”
话到此处,落拓秀士饮尽一茶,又悠悠道:“如今政局动荡,或许也不是坏事。”
一个国家改朝换代本是必不可免之事,落拓秀士并不希望谈鸿儒参与其中,可惜谈鸿儒血气方刚,非是他不允便不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