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人都撤了吧。”
沈允道。
“可是……”
“若是没人,她自不会这般紧张了。”
朵萝恍然大悟,挥手将人撤下,沈允三人亦退在月洞之后,刹那院子空荡无人。
人虽是没了,但梅踏雪仍是一动不动,隐在月洞之后的容砚静静看着,心情五味陈杂。他不知道,梅踏雪会变成如此样子,流浪在外的这些日子,她是受了多少的苦?
瘦弱,如受惊的兔儿,努力的保护着自己,即时性命的逝去,远比活着轻易。
梅踏雪……
“容砚……”
他缓缓走近,对朵萝的担忧置若罔闻。
轻身一跃,粗大的枝桠微微震动,梅踏雪却没有反应,他静静看着。
病弱小脸不惧树干粗糙,贴在上面压出红痕,疏长的睫毛覆在眼窝之下,唇瓣微张,气息浅浅,不知朝夕。
她睡着了。
俯身抱起,轻如无物。
只是骨头尖锐得戳在胸腔,隐隐发痛。
“月主,恕下官逾矩,请容下官带少主回容府疗养。”
他说的坚定,请求的话语却是不容言否的态度。
“请了。”
他曾经造下过杀戮。
随着他去追捕的士兵,不乏沈允的眼线,都在那个月黑之夜,失去性命。
那些生还的,也都在这半年中,陆陆续续的消失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能为梅踏雪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也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梅踏雪。
是不是老天开恩了?宋锦城真的死了,梅踏雪再次出现在面前,就是对自己的馈赠。
这次,不要再放手。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恨不得揉进骨肉。
“踏雪……”
谈鸿儒和素尘被通缉了。
公开亭上赫然贴着两人的画像,人群熙攘,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两个胆敢绑架少主的男女。
旁人战战兢兢,正主此时安然无恙的待在千奇谷,分外逍遥。
罩着长衫的谈鸿儒悠哉悠哉的躺在纳凉椅上,任由不远处的药炉噗噗的冒着烟气。
草庐之外,安静的站着一名男子,墨黑的衣袍与白如寒霜的脸形成的对比令人注目。
“梅踏雪没有死吗?”
冷漠的语气,似乎有点失落。
谈鸿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总得物尽其用吧,她活得长久一点,我想我们的计划能省很多事。”
“呵……你的消息难不成比我还闭塞,最后在谁的府邸,需要提醒你?”
“啧。”轻巧一声,他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来,随手折了一朵山茶把玩,心不在焉,“你倒是比我怨愤。”
“沈允登基当日便是动手的好时机,你却力排众议按兵不动,如今形势越发趋于沈允,恕我无能,做不到心如止水。”
“哼……”谈鸿儒微微一哂,话语幽幽,“沈允就等着尔等如此想法,你应是不知,那日坐在凤辇的,并非沈允吧?”
男子眸光微闪,直直盯着谈鸿儒。
“此前我曾造访岳群封,离开时恰巧碰上容砚,所商榷的,便是月主登基事宜。”
他从岳府出来,足足在永歆楼耗了三个时辰,他在赌,赌容砚会不会来见他。
他用梅踏雪的消息,取得了自己想要的。
他告诉他,梅踏雪安然,只是身体虚弱。
他告诉他,沈允登基之日出现的,不会是本尊。
“沈允这只老狐狸,也是在等着我们动手,好名正言顺的将我们一网打尽。”谈鸿儒抬头看他,道:“总有一天,你会再见梅踏雪。”
“我并不想见她。”
男子撇开视线,冷言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