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双白给康如行丢了这三个字之后,却了无踪迹,一个人若要想藏起来,别人根本是找不到的。
生活对于康如行来说,难免有些残忍,翟双白对康如行,算不算残忍就得见仁见智了。
焕彩集团开始渐渐稳定,桑冬冬应该很忙碌,但是她把时间很大一部分留在家里,康如行看得出来,桑冬冬在努力示好,她在想方设法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今天是康如行的生日,忙到他自己都忘记掉了,直到下午吴助理抱进来一大束天堂鸟,他还在发愣。
“这是什么?”
“康总,太太送过来的。”他把花放在康如行的办公桌上,康如行狐疑地从花束里抽出一张卡片,是桑冬冬的字迹:“MYDEAR:HAPPYBIRTHDAY!”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看着那一大束橘红色的天堂鸟,他想他应该了解桑冬冬的情谊,但是解不解这个风情就得看他的了。
他不是不懂桑冬冬的心思,这段时间她不再出去玩,每天下班之后准时回家,她知道康如行除了应酬基本上就呆在家里,她每晚陪他吃饭,有时候还下厨做两道菜,不过手艺实在糟糕,康如行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笑着告诉她,她的心意他领了。
从那以后,桑冬冬似乎有些误会了,康如行在花房弄花弄草的时候,她也会在一边看着,递递花钳,提提水,有时还用带着香味的手帕给康如行擦去额头上的汗,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估计连桑冬冬自己都信了。
对于这样一份热情的示爱,康如行最大的苦恼就是无法给她一份相同的爱意来回报,他做不到左右逢源,也做不到爱上桑冬冬。
他放下卡片,电话又响了,是桑冬冬,她约他晚上烛光晚餐。
犹豫了一下,康如行答应了。
城郊有个湖泊,湖上有个画舫,其实就是游船饭店,船上的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湖面上的风景,而且这风景还是流动着的。
康如行走进船舱的时候,发现船上一个人都没有,大堂经理迎上来告诉康如行,康太太在外面。
桑冬冬在甲板上等他,阳春三月,傍晚的夕阳里,凉意甚浓,桑冬冬穿着淡雅的浅色长裙,裙摆在风中飘动,这是康如行最喜欢的藕色。
康如行突然发现,她今天把长发拉直了,以前的桑冬冬都是长长的卷发,今天为了康如行,她竟然把如此珍爱的卷发给拉直了。
长发飘飘的桑冬冬十分美丽动人,头顶上挂着彩灯,一闪一闪,四周的水也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五光十色。这个时刻,不管爱或不爱,康如行都得感激她对他的心意和安排,没什么人总是一辈子都得被你辜负的。
康如行走过去,脱下外套搭在桑冬冬的肩膀上:“不冷吗,穿这么少?”
“你真是不浪漫。”桑冬冬笑起来,抓紧了康如行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跟他往船里走去。
说是烛光晚餐真是名副其实,偌大的船舱之内,没有任何灯光,全是摇曳的烛光,红烛,白烛,还有粉色的蓝色的飘在大鱼缸的蜡烛。
真是美轮美奂,康如行笑着:“你这个阵仗随便哪个韩国男明星都能被你拿下了。”
“我不需要拿下他们,我只需要拿下一个人。”她盯着他,眼睛里流光溢彩,今晚的桑冬冬美丽不可方物,她的美丽康如行看的懂,她就是一朵灿烂的天堂鸟,今晚只为了康如行一个人绽放。
今晚的食物出乎意料的清淡,康如行不喜欢太重口的东西,他特别喜欢那道清炒野山菌,放极少极少的盐,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放,只需起锅的时候撒两粒黑胡椒进去就可以了。
桑冬冬见康如行喜欢吃,特地把厨师长喊过来问他怎么做的,厨师长细细地告诉她,她真的用手机记下来。
“就算是只放盐,说不定你也会放错。”康如行是见识过桑冬冬的手艺的,那一次她只是做一个芝士焗饭,芝士是现成的,米饭也是现成的,火腿和其他配料和芝士只需要放在米饭上然后放进烤箱去烤就行了,简直的傻瓜做法,但是烤的时间过长,米饭都僵掉了不说,她觉得饭没有油,差不多倒了小半瓶橄榄油进去。
对于那个暗黑料理,康如行能吃进去两口,真算是君子了。
桑冬冬有意嗔怪地用手指捏他的手背,然后她的手指就没有从他的手背上拿下来。
“这个画舫你来过么?”她问他。
“没有。”
“这个二楼。”她指了指楼上:“是一间总统套房,这艘船只有一个房间,传言有人提前一个月之前预订都订不到。”
“那你是怎么订到的呢?”
“我把它买下来了。”桑冬冬的脸上飞起两朵美丽的红云,康如行真要赞叹她的大手笔,如果桑冬冬是男人,和康如行抢起女人来,他可真不是对手。
他们开了两支红酒,几乎全部喝完,桑冬冬兴致很高,因为康如行似乎对晚上留宿在船上并没有异议。
今天是一个里程碑,又像是对以前生活告别的一个结点,过了今晚,也许桑冬冬和康如行的生活会翻开新的一页。
桑冬冬有些醉意,康如行比她醉的还要厉害,他们在甲板上吹了一会风,冷风吹得胃里更加翻腾,所以他们进了传说中提前一个月都订不到的总统套房。
粉色的大圆床,满地的红玫瑰,桑冬冬进了浴室去洗澡,然后她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袍走出来,毫不保留地挥洒着对康如行的爱意。
康如行昏昏欲睡了,桑冬冬走过来把他的领带给松开拿了下来,然后替他解开衬衫的领口,他胸口有一条伤疤,不很严重,桑冬冬不知道是怎么来的,。痒痒的,把康如行给弄醒了,他笑着握住了桑冬冬的手,她就势把脸贴在康如行的胸膛上。
房内燃着的也是红烛,这有点像新婚之夜,如果严格的算起来,这真的是桑冬冬和康如行的新婚之夜,从结婚到现在,桑冬冬第一次这样俯在他的胸口,康如行的胸膛宽阔包容,他的心脏强而有力地在胸膛里跳动着。
“如行。”她说:“我还没有给你我的生日礼物。”
“什么?”他问。
她没有说话,把脑袋抬起来,看着康如行,烛光下的桑冬冬,带着几分醉意的桑冬冬,她年轻,她热情,她漂亮地让很多人都蠢蠢欲动,她把她的丰盈的嘴唇贴在康如行的额头上,然后从鼻梁往下吻着,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快到康如行的嘴唇上的时候,她和他的嘴唇间多了两根康如行的手指。
差一点点,康如行就可以接受了,当他和桑冬冬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翟双白不让他找到她,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桑冬冬。他决定放弃翟双白,接受桑冬冬,他无法一次又一次拒绝一个女人对他这样的爱意。
所以,当她穿着睡袍走出来,他其实已经醒了,他没有拒绝。她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他也没有拒绝,她把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还是没有拒绝。
可是,当她要把自己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康如行的时候,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喊着:“翟双白,翟双白!“就像疯魔了一样,任凭他怎么按都按捺不下去那个声音。
他用两根手指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看着她的眼睛,他觉得他这辈子看着桑冬冬时都没有这么真诚,他说。
“我希望你能有一个爱你的丈夫,这样才是真正的幸福。”
后来桑冬冬哭了,在满屋的烛光里,她哭的脸上的妆都花没了,康如行陪着她,一张纸巾一张纸巾地递给她,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
再后来,他们都睡着了,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画舫的窗户外争先恐后地照耀进来,康如行被笼罩在这一片阳光下醒来了。
桑冬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昨晚酒后还有一些头痛,还好并没有发生酒后乱性的事情。
他笑着摔摔头去刷牙,等刷完牙出来穿衣服的时候,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封信。
桑冬冬的笔迹,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只有一张纸,没有信封,对折起来的,外面写着:“给康如行的生日礼物。”
他打开来,字迹很粗犷,龙飞凤舞十分潇洒,看来桑冬冬找不到笔,是用眉笔写的,上面写着:“如行,送给你我这辈子最诚挚的生日礼物,今天下午三点半,刘大金律师楼见。”
桑冬冬真的送给康如行一份让他愧疚又不安的生日惊喜,她向康如行提出了离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离婚协议书起草的十分仓促,看来离婚也是桑冬冬临时决定的,到底什么触动了桑冬冬,让她终于愿意和康如行离婚,康如行并没有问她。
桑冬冬没有要求分割康家的财产,她对康如行说:“你给我的那笔钱,就当作我的安抚费,我可不会再还给你了!”
康如行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由衷地对桑冬冬说:“我希望你你能幸福。”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我同意和你离婚,只因为你,但绝对不是放你去找翟双白,她是我一辈子的仇人,不会改变。”
他们在律师事务所的楼下拥抱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最真诚的最真挚的一次拥抱,有媒体蜂拥而至,刺眼的闪光灯把他们围绕在中间,康如行急忙用包挡住桑冬冬的脸,桑冬冬却落落大方地拿下康如行的手,对众多的记者说:“今天,我与康慨集团的主席康如行签字离婚了。”
所有的媒体都炸了,康如行的生活似乎又被反转回来了。
桑冬冬搬出了康家,康如行送她到大门口,桑冬冬禁止他再往外送一不:“不要用你那张依依不舍的脸,我会误会的。”
她在康如行的大笑中开车离开了他的视线中。
他还没有回到房间,就收到了桑冬冬发来的短信,她说:“我真不甘心把你还给翟双白。”
他还是笑,笑着笑着,眼睛里竟有些泪水,大概桑冬冬做的最漂亮最洒脱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了吧。
康如行恢复了单身汉的身份,他重新被公司里和公司外的适龄女青年爱慕着,而他也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翟双白,可是一年时间过去了,他连韩以湄的消息都没有。
他和桑冬冬已经离婚快有一年了,那么铺天盖地的消息翟双白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躲着他?
康如桐的祭日到了,康如行不知道今天翟双白会不会回来,他一整天都待在康家没有出去,可是从白天等到晚上,都没有翟双白的踪迹。
康如行陪在康如桐的身边,给他带去了他爱吃的吴姐做的瑶柱粥,然后他给自己盛了一碗,康如桐一碗,他自己一碗,他坐在他的墓碑前,默默地吃着。
吃完了,天也完全黑了,康如行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康如桐墓碑上的墓志铭要康如行点燃打火机才能看得清,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翟双白真是一个磨人的妖精,她给康如桐留下了这三个字,但是她也给他留下了这三个字。
让他怎样衡量,这几个字之间究竟能不能对等。
翟双白爱解开谜题,也爱创造谜题。
第二天他起床以后,家里的园丁告诉他,二少奶奶回来过一次,是在夜里,给二少爷拜祭完之后就走了。
他发疯一样跑到康如桐的墓前,一大束的蓝色郁金香,似乎还留着翟双白的味道,醒脑的风油精的味道。
他竟没有力气再去寻找了,她不让他找得到,他怎么都找不到的。
他无可奈何地只能任凭生活这样流淌下去,他依然忙碌,偶尔会和桑冬冬联系一下,她搬回了桑家,和桑瑜琳之间的关系渐渐缓和起来。
她有一次做了一个清炒野山菌,让康如行过来品尝一下手艺,他战战兢兢地尝了一下,居然像模像样,他笑着对桑瑜琳说:“阿姨,桑冬冬能嫁得出去了。”
他们一起用了一顿快乐的晚餐,桑冬冬送他出去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她还没找到么?”
康如行摇摇头,桑冬冬高兴地笑了:“希望你一辈子也别找到她!”
康如行笑她小人之心,他们相视发笑,若是以前怎么都不会预想到有一天他们能这样和谐地聊天,吃饭。
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但是他却不知道翟双白哪一天会让他找到。
康如行这几日格外忙碌,他的的法律顾问移民了,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加拿大,吴助理和康慨的人事经理在重新选择法律顾问的事情上费尽了心思,慷慨集团的法律顾问有多人挤破脑袋想挤进来。
人事经理每天忙着面试谈话,终于到了到康如行这里面试的最后一个阶段。
康如行的桌上有一大堆的简历,他问吴助理:“你和潘经理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选择法律顾问的?”
吴助理的回答让康如行格外忧伤:“翟小姐的标准,至情至性的好律师。”
“她又不在,你不必拍马屁了。”他微笑着,自从翟双白不辞而别之后,吴助理为他误解了翟双白就十分内疚,天天唠叨等亲眼见了翟双白一定会当面跟她道歉。
一个上午的面试,康如行不免有些疲惫,现在的律师都很年轻有为,其中有一个康如行挺满意,差点就马上拍板了,吴助理在他耳边提醒:“还有最后一个,不急着拍板。”
其实最后一个真是满不讨巧的,因为康如行已经对这个十分满意了,他觉得见不见后面那个都无所谓的。
“简历呢?”他问吴助理。
“最后一个没简历。”
“怎么会没简历呢?”
“据说是哪个高层家的熟人。”
康如行皱紧了眉头,他最讨厌这样的事情,不由地就提高了嗓音:“哪个高层?我姑姑还是叔叔,要么是康如莫?如果有真材实料需要走后门么?”
吴助理尴尬地搔头:“康总,您还是见见吧,不见怕是会得罪人的。”
“什么学历,什么资质?”
“学历是研究生吧,至于资质,今年刚刚拿到律师资格证。”
康如行瞪着他:“你开玩笑吧?”
“可是家庭环境好呀,结过婚,有个孩子。”
“这算什么?”康如行狐疑地瞪着吴助理,他真是胆大包天,是不是看康如行脾气好,就敢这么肆无忌惮?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声,一个清脆快乐的笑声挤了进来,吴助理弯了弯腰笑眯眯地退出去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有点小卷毛的小女孩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女人双颊饱满,顾盼神飞,女孩的小脑袋刚刚比办公桌高一点,她趴在桌子上玩着康如行放在上面的水晶球。
水晶球在桌子上滚过来滚过去,那个女人居然就这么随她玩去,也不管她,高层的熟人就是不一般,到哪里都有主人翁精神。
她微笑着看着他,耸了耸肩:“我没有简历,今年刚刚拿到证书,不过你必须用我,因为我男朋友很厉害的,是你们慷慨的最高层。”
她真是嚣张,康如行顶看不惯这种借东风的人,他必须要挫挫她的锐气,要不以后怎么管理?
他走过去,先把那个小胖女孩给KO,一把将那个小肉蛋抱起来,随手给她一块巧克力腐蚀她的牙齿,然后再对付她的妈妈。
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这么尖的下巴果然有资本这么高傲,这女人,脸蛋还尚可,虽然当了妈妈,不过还是挺精致,但是败笔在身上的这股风油精味,这到底算是什么鬼?
他颇不满:“你是谁?”
“翟双白。”
“翟双白是谁?”
“你的法律顾问。”
“你能顾问什么?”
“你的生命,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