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节
最近翟双白来医院的频率太高了,一年多来,她和医院似乎结了不解之缘,隔三差五地就要来逛一逛。
康如桐不知去哪里了,刚刚收到消息,冷着脸站在翟双白的病房里:“又来这一套?每次都装晕倒,你猜韩以湄会不会这么笨次次被你骗倒?”
翟双白懒得跟他解释,这一次真的不是装的,虽然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刚才的腹痛如绞也许只是肠胃痉挛,也许是吃了臭豆腐,很久不吃那个东西,胃里产生了抵触。
医生的话韩以湄也听到了,他说不要紧,多注意一下就行了,其实肠胃痉挛也不至于晕倒。
医生也是随便说说,韩以湄则若有所思。
桑冬冬也跟来了,康如行不在,他这段时间非常忙,整天天南地北地飞。
她关切地问韩以湄:“二嫂怎么样了?哎,如行也不在家,我的关注着,要不他回来该怪我了。”桑冬冬叹息着,在病房门口探头看了一下:“二嫂没事我就走了。”
“你不进去了吗?”
“不进去了,反正她也不想看到我。”桑冬冬向韩以湄笑了下:“回去跟如行汇报一下。”、
韩以湄觉得她的笑很苦,突然她觉得桑冬冬也挺可怜的,虽然看起来桑冬冬出自名门,但是在这个家里的人都是围着翟双白转的。
韩以湄不由得将她送到电梯口,桑冬冬按了按她的肩膀:“辛苦了,别跟二嫂我来过了啊,省的她又说我做戏。”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了电梯,跟韩以湄挥了挥手。
再走到翟双白的病房前的时候,她从门缝里看到翟双白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她脸色恢复了红晕,正面无表情地喝着牛奶。
韩以湄已经不能分辨了,翟双白是真的腹痛难忍还是又在演戏,她还总是说桑冬冬爱演戏,看来她也爱演。
韩以湄沉吟了一下,走进房间:“你没事了吧,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以湄。”翟双白急忙直起腰来,一口牛奶没顺下去,一下子喷了出来,喷在康如桐的身上,他远远跳开,抖着身上的牛奶大叫:“翟双白,你别那么夸张行不行!”
韩以湄递给她一张纸巾:“我不离开康家,只是回去睡觉。”
翟双白放下了心,躺了下去。
韩以湄走了,康如桐打了个哈欠:“你精神那么矍铄,一定睡不着了?晚上又发生了什么精彩的事情说来听听?”
翟双白没有说故事的兴趣:“你也回去吧,我没事了。”
“我睡沙发,沙发很舒服。”他在沙发上躺下来,翘着二郎腿,抖呀抖呀,把自己给抖睡着了。
孔曹有女朋友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翟双白再也不敢在韩以湄面前提什么,她从医院回家以后,就觉得她和韩以湄已经很疏远了。
韩以湄再也不会在半夜敲翟双白的门,让她到她的房间里来聊天,以前她们都能聊上一个通宵,除非康如桐气急败坏上门来抓人。而现在,韩以湄看到翟双白只会说:“吃饱了吗,你没事吧,早点休息吧!”
她们之间变得只有生活上的问候了,翟双白很想靠近她,但是又不敢,孔曹依旧卑微地做着她的保镖,做着韩以湄的男朋友,看得出,韩以湄对孔曹非常满意,她在翟双白身上得到的失落在孔曹的身上全部被抹杀了,孔曹变成了她的支柱。
翟双白只能这样看着韩以湄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整天魂不守舍,只会躲在窗帘后面偷看康如行,可是康如行去了外地一去就是半个月,思念像根针,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地扎上无数个小孔,却看不出伤痕,但那种疼痛却是连绵不绝的。
她在花园里像游魂一样转悠,她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望着康家的大门口发傻,一年多以前的日子那么遥远了,她还记得她刚到康家来的样子,拎着一口小皮箱。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那一刻,她失去了全世界。
而现在呢,她似乎得到了很多,康家二少奶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康如行深沉的爱。
只是原来有的那些,也没有了。
朴元,韩以湄的父母,现在还有韩以湄,在她的心中,翟双白是个执迷不悟的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人。
康家大门打开了,康如行的车开了进来,今天天气凉爽,车窗开着,翟双白从车窗里看到康如行坐在车后座。
她一眼就能看到他,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像是一个世纪那样久。
翟双白站在树下,光线很暗,康如行根本看不见她,于是她跟着车一路小跑。
她多想跟康如行聊一聊,说一说她和韩以湄发生的事情,他一定能够了解,能够理解她。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韩以湄好,也许方式有点可耻,但是对于同样可耻的人,翟双白觉得方法不必拘泥。
她挺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跟着车小跑,她心里那么多苦水,只想倒给康如行,她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也有压抑不了的时候。
可惜,车开的太快了,转了个弯就远远地将翟双白甩在了后面。
她不能堂而皇之地跟着他进康家,只能坐在花房里发呆。康如行已经好久不在花房里了,所以他的味道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今晚不会再来了,他刚刚下飞机,这么累。
她不想回去,不想听到康如桐的冷嘲热讽,他最近天天讽刺她就像苦情电视剧里的浪子回头的坏女人,哪怕做的都是好事,也不会有人理解她。他老是说翟双白把韩以湄护得太狠,就应该让她吃吃亏,流流眼泪。
韩以湄为翟双白流过的眼泪够多了,她怎么还能让她继续流?
她靠在躺椅上东想西想的,却不知花房的门被推开了,康如行洗完了澡,换了一件舒服的灰色的T恤,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翟双白。
他没想到她会坐在花房里,一段时间没见,她的肚子这么大了。她合着眼,面颊消瘦,深深地凹陷进去。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藤椅的扶手,她非常没有安全感啊!
她似乎又碰到了让她痛苦的事情,她活的那样不开心,那样坎坷。
康如行在她的面前蹲下来,将他的脑袋轻轻地放在翟双白的膝上。
翟双白惊醒了,她看着腿上的那个黑发的脑袋,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那颗脑袋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与彼此相对视,只是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
韩以湄从外面和孔曹回来,孔曹去车库停车,她一个人往大宅走,突然看到桑冬冬一个人站在花房外的一棵大树后面。
她走过去,想跟桑冬冬打个招呼,却意外地看到了她满脸的眼泪,她回头也看到了韩以湄,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微笑着对她说:“嗨,回来了?”
韩以湄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她看到了花房里康如行正和翟双白靠在一起。
桑冬冬转身就往大宅走,她回过头声音有点嘶哑:“我先回去了!”她仿佛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匆匆跑回了宅里。
若是以前,韩以湄只会觉得翟双白和康如行爱的艰难,但是今天看到桑冬冬的眼泪,她突然发觉所有的事情不能光从翟双白的角度来看,桑冬冬何尝不是可怜人呢?翟双白和康如行想爱不能爱,但是她好歹有爱她的人,而桑冬冬呢,她岂不是更可怜?
她看着花房内,心里五味繁杂,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孔曹走了过来,揽着韩以湄的肩膀:“看什么呢?”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花房里的人,他说:“二少和二少奶奶的感情真好。”
韩以湄勉强地笑了笑:“走吧!”
等翟双白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康如行的双脚蹲地发了麻。
翟双白猛然站起,将康如行都撞倒在地上。她捧着肚子慌慌忙忙地跑出了花房。
她再想见他,也不能这样昏了头脑!
昏掉头脑的不止是她,康如行也是,他一见到翟双白就会晕菜,他会为她的情绪低落而低落,为她难过而难过,为她失去了自我。
她就是那般有魔力,直到走回房间,他还在为刚才的几十分钟而精神恍惚,桑冬冬坐在梳妆台前做保养,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去机场接你了,没接着呢!”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走到洗手间去洗漱,在哗哗的水声里,桑冬冬的声音七零八落地传过来。
“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我们家可热闹了。又是保镖的前女友,又是现任女友,还有翟双白,光晕倒就晕了好几次。“
他把水龙头关上,走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你就搭话茬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懒得跟我说话了呢!”她依旧酸溜溜,康如行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却卖起了关子,打了个哈欠:“啊呀,我好困了,睡觉了!”
她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她吊他的胃口,却不知白费功夫。晚上康如行见着了翟双白,还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了她,他知道她虽然痛苦,但是还是安全的。
他仍旧躺在他的躺椅上,桑冬冬恨的牙痒,为什么翟双白能轻易地把他弄得神魂颠倒,而她呢,让他往她的身边躺一躺都不愿意,她比她到底差在哪里?
哪里都不差,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