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如桐很快就知道了韩以湄失魂落魄的原因,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朴元的照片,和孔曹的照片放在一起对照。看了半天,他摇着头说:“一点都不像。”
翟双白希望真的一点都不像,但是哪怕所有人觉得都不像,韩以湄也会觉得像。
翟双白在家歇了两天就去公司了,好歹也是挂了总经理的职位。当她坐上车的时候,发现韩以湄已经和孔曹十分熟稔了。
他们在愉快地攀谈,孔曹也不是本地人,父母都在外地,这一点和朴元挺像。只是他不是在这里上的大学,高中毕业就直接去当兵了,分到这个城市的派出所里做协警。
他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的韩以湄说他当特种兵的时候的事情,说的荡气回肠,韩以湄听的气都不喘。
这一点,就一点都不像朴元了,朴元很腼腆很害羞,根本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口若悬河,后来做了律师,翟双白和韩以湄陪着他演练了好长时间才克服过去。
孔曹在说他的一段经历,描述地十分传神有趣,韩以湄笑的前仰后合。
她没看到,翟双白的眉头一直紧皱,到了办公室还是这样,她签完一个文件后就看着桌面发呆,康如桐敲敲她的桌子:“你的魂魄在哪里游荡?要不要我替你找回来?”
“魂魄不需要你来找,你把孔曹辞退了吧!”
“翟双白,你真残忍。”他朝外面一件韩以湄的办公室看了一眼“韩以湄找到寄托不是挺好的吗,你看这几天满面春风的。”
“我就是怕春风过后来的是狂风暴雨。”
“未雨绸缪是好的,但是你这个人太过悲观。”
翟双白悲观不悲观她就懒得去研究了,但是一个上午都听到韩以湄在哼着歌。她的确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只是翟双白不敢轻易让韩以湄去试,她还不知道孔曹是何许人也。
她拜托康如桐帮她查孔曹,康如桐两只脚翘在办公桌上玩游戏,眼皮也不抬一下:“韩以湄不过和孔曹说说话而已,不必这么紧张,再说就算谈恋爱,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他说的轻巧,翟双白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她承认她的确有点紧张过头了。
但是没想到,晚饭过后,孔曹竟然约韩以湄出去看电影,有一个好莱坞新片,宣传做的铺天盖地,正好韩以湄早就想看了,她知道翟双白不喜欢,而且现在大着肚子去人太多的公共场所不太方便,就一直没提。
韩以湄在她的衣橱里东挑西捡,终于换了一条橘色的连衣裙,在翟双白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
“像根橘子口味的面包棍。”翟双白靠在沙发里回答她。
韩以湄不以为杵,也许是心情太好,在翟双白的脸上摸了摸:”我走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带回来给你?想不想吃爆米花?“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康如桐不喜欢一切零食,也不允许零食出现在他的面前,翟双白偷吃也不可以。
韩以湄像小鸟一样飞出去了,她的高跟鞋敲击着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快声音就消失了。翟双白站在窗口看到孔曹在门口等她,他们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停车库走去。
翟双白的心里闷闷的,康如桐一直在认真地打游戏,他突然放下游戏机,转脸看着翟双白:“我觉得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韩以湄多开心。”
“这只是暂时的。”
“但是你能阻拦吗?你又不是她妈,就算是,也不能阻拦。”
她的确无法阻拦,她也希望韩以湄能尽快找到一个她喜欢的踏实的男人陪着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孔曹总是不放心,而且韩以湄的动机也不纯,一开始她就是把他当作朴元的替身。
初夏的风暖暖地吹过来了,昨天雨刚刚停,今天天气就热了起来。窗外有棵很高很大的柳树,柳枝都长到了窗台来,翟双白伸手摘了一根,坐在窗边慢慢地编了一个柳条帽。
她在等韩以湄回来,这一等到了10点她还没回来,康如桐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到了10点钟他就要关灯睡觉,他说:“不要像一个孤寡母亲独自带大了女儿,现在女儿情窦初开出去恋爱了,你就无法适从的样子。”
有吗?翟双白此刻的表现真的像那样吗?“你先睡,别管我。”
“你坐在那里喘着气,我睡不着。”
他真是矫情,翟双白倒不想喘气,活着太累了,顾虑和操心的事情太多。
躺在大床上,伴随着康如桐均匀的呼吸声,她终于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开门声,她立刻坐起来,谁知刚刚准备下床,她的手被康如桐牢牢地抓住了:“任何一个人都有她的自由,你别用自己的桎梏绑住她。”
“任何人都有自由,那我呢?你拉住我干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一切由我控制。”他用力拉她躺下来:“韩以湄的人生由她自己控制,是苦是甜,让她哭还是让她笑,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他又没有朋友,虽然有兄弟两个,但是势同水火,他怎么能体会的到翟双白这样的心焦,他只需要为自己活着就行了。
她狠狠推开康如桐,赤着脚就从房间里跑出去,韩以湄已经进了房间,翟双白举着手要去敲门,可是举起来了,她又无力地将手缩了回去。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呢?她跑进去跟韩以湄说些什么,她说孔曹不是朴元,不要把对朴元的爱投射到孔曹身上?
她又慢慢地走回她的房间,门竟然推不开,她使劲地推了推,应该是在里面反锁了。
肯定是康如桐,他不能容忍别人反抗他。
康如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或者是童年没有撒过的野,现在全部撒在翟双白的身上一样。
她随便,无所谓的,因为她不爱康如桐,所以他做什么她都无所谓,都不会伤她的心,但是韩以湄就不一样了。韩以湄是她手心里的一块肉,她要是受伤了,难过了,翟双白握起拳头的时候都会觉得痛的。
翟双白无处可去,她也不能去韩以湄的房里,韩以湄要是有心事会主动和她分享,但是她不能在她快快乐乐地出去看完电影回来还去查问。
她去了康如行的花房,今天康如行没来花房,但是里面似乎还停留了他的味道。
她在藤椅上坐下,却意外地在外面看到了夜跑的孔曹,他真是锻炼爱好者,早跑晚也跑。
他也看到了翟双白,慢慢地停下脚步,在门口站住了:“翟小姐?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也这么晚?看完电影了还有力气跑步?”
“看电影而已,又不是力气活。”他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翟双白的心抖了一下。他笑的样子真像朴元,虽然他大汗淋漓,穿着运动背心,他健硕的肌肉,纵形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像个健美先生,但是他的笑容真的特别像朴元。
连翟双白都有一点恍惚,何况是韩以湄,她一定会忽略其他孔曹不像朴元的样子,而只关注他像朴元的时候。
翟双白拍拍她边上的小凳:“进来聊聊吧!”
孔曹刚踏进来又退了出去:“这里好热,翟小姐,我们到那边聊吧!”他指着大柳树下的草地,翟双白跟着他坐到了草地上。孔曹细心地把他的毛巾垫在地上,然后再扶着翟双白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他是个细心的男人,翟双白弓着腿,把脑袋放在膝盖上打量他:“你多大?”其实翟双白知道他的年龄,她在他的简历上看到过,今年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比韩小姐和你大三岁。”
看来韩以湄跟孔曹说了不少,她就是那样心无城府的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晚上看的什么电影?”翟双白有点没话找话,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和孔曹聊天的目的是什么。
“蚁人。”
“哦。”这是才上映的新片,不过翟双白对电影不感兴趣。
“韩小姐是不是很久没看过电影了?她很开心的样子,还吃了两桶爆米花,喝了两杯可乐,她跟我说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韩以湄的确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多,醒来之后这么久第一次给她带来愉悦感的居然是一个前两天还是陌生人的男人。
“那是她言过其实。”
草地上有只很小很小的青蛙,或者是只小蛤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翟双白用手指戳戳它,它就蹦一蹦。这里离人工湖挺远,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蹦到这里来的。
孔曹见翟双白不说话了,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只小蛤蟆,他顺手将小蛤蟆用两只手指头捏起来,一使劲竟然将它捏死了。
捏死它的同时,它还爆浆了,翟双白着实恶心到了。她很想跟他说,又没有碍着你的事,为什么要把它捏死。但是她不想再看到他手里的那只小蛤蟆的尸体,急忙站起身来:“我先回房间了。”
孔曹伸手去扶她,翟双白躲避着他的手:“不用了,你继续跑步吧,我一个人可以。”
翟双白又想说自己太装了,她装什么善良小妇人呢?她害死了多少人,现在居然为了一只小蛤蟆让她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她扶着栏杆慢慢地上楼,经过韩以湄的房间,她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地传出音乐声,她还没睡,还在听音乐。
韩以湄是快乐的,翟双白却是担忧的。
孔曹有一张酷似朴元的脸,但是他没有一颗朴元的心,绝不是因为晚上他捏死了一只小生命,翟双白只是觉得,他和韩以湄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相隔的太远的人根本不该有交集,否则一定是个悲剧。
比如,比如谁呢?翟双白站在康如桐的房门口发了愣,他若是还锁着门,她今晚要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