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双白的龙虾上来了,芝士焗出来的,做法中规中矩,味道却不得了。她尝了一口,康如莫问她:“如何?”
“真不是寻常物。”她赞叹。
康如莫开心地笑了:“不敢说天下第一,至少全市最好的厨子就是这儿了,过几天我就挖走,让他到我们家天天给我们做,怎么样?”他用了好几个我们,非常志得意满。翟双白不能确定他是真的以为天下就是他的了,还是在表演。
既然他在演,翟双白当然也要陪着他演,演的再为逼真更好:“大少真是会生活,以后跟着大少口福都要比别人多几倍。”
“那是,我康如莫从来不会亏待能帮我的人。”
他说的轻松自如,演的能去拿个金马奖,但是胃口甚差,芒果沙拉吃个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只是嘬着白兰地。
他演的好,但是某些情绪却逃离不了翟双白的眼睛,她一边吃,一边留意着康如莫的表情。
自从上次从桑家回来之后,康如行就没有再约过桑冬冬,刘秘书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好几天,他传达的都是康老爷子的指令,康如行苦恼地看着他,刘秘书说:“三少,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总是不约桑小姐,不是更没有感情基础吗?你看看我,想谈恋爱都没这个时间。”
他软磨硬泡才让康如行打了电话给桑冬冬,约她出来吃饭。当然桑冬冬也不是一约就来,千金小姐也要有千金小姐的派,她推却了好几次,终于今晚才肯露面。
桑冬冬点好了菜,用手撑着脑袋打量康如行:“你怎么瘦了?上次我外婆的话,让康伯伯这次回去伤了不少脑筋吧?”
“他决定的事情我不管。”
“你们康家一定掀起了轩然大波了吧?”她指的是这次分股份的事情。
康如行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他天天在公司已经听得很烦了,他抬起头对站在一边的侍者说:“就要小羊排吧!”
“其实我外婆是间接帮了你,不是吗?虽说康慨集团迟早也有你的份,但是权利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握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好。”
桑冬冬说完这些话,康如行真的要重新审视他眼前的这个娇弱的女孩,在桑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无论外表多么柔弱,但是对于权利还是有非凡的野心。
康如行喝了一口白水:“提早握在手里,就会提早看到兄弟厮杀,有什么好?”
“该厮杀的迟早会,早来晚来有什么重要?”她看着他,目光里那些锐利的东西十分像桑老太太,康如行想,如果等桑冬冬老了,一年一年这样过去会不会就是第二个桑老太太?
他想起桑老太太扇在翟双白脸上的那个耳光,也想起了康如莫扇在翟双白脸上的耳光,她总是在挨打中,在受伤中啊!
怎么,这个时候还是会想起她?
桑冬冬突然往对面看了一眼,然后眼光就定住了,她拍了拍康如行:“你看,你的顾问小姐。”
康如行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对面的窗边坐着翟双白和康如莫,看起来言谈甚欢,翟双白举着一杯酒贴在面颊上,笑得很美,她的头顶上有一盏红色的小吊灯,把她照射地分外美丽。
“她对面的不是你的大哥吗?哦,她现在是你大哥的助理了。翟小姐真有本事。”桑冬冬赞叹着。
康如行懒得去分辨她到底是吃醋还是真心的,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碰巧而已。”他说。
“既然碰到了,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必了吧!”
“还是去打一个吧,康如莫以后好歹也是。”她压下剩下的半句话,已经站起身来,往对面走过去。
只需穿过一条通道就可以到达对面,翟双白和康如莫已经喝掉半瓶白兰地,都有了点薄薄的醉意,康如莫不知道说了什么让翟双白笑得前仰后合。
桑冬冬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站在翟双白的身后,她对面的康如莫看到了,一副十分意外的表情站起身来:“啊呀,桑小姐,哦,三弟。”他口气亲昵的仿佛和康如行的感情有多好。
翟双白转头看到了她,也站起身来:“桑小姐。”
“你好,大少,你好,翟小姐。”她伸出手去和翟双白握了握:“哎呀,你的身材是怎么保持的呀,瘦的像模特一样,真是羡慕死了。”
“我们这种人吃饱了就很满意了,还想什么保持身材。”
“翟小姐,你是不是影射我不给你饭吃康如莫接过来笑嘻嘻地问她。
康如行只站在桑冬冬的后面,冷淡地朝他们点了下头,并不走近。
康如莫得向他们假客气一下:“要不要过来一起坐?”
他以为桑冬冬会拒绝,没想到她一口应下来:“好呀,正好我们两个人正无聊呢!”
她真的在翟双白的身边坐下,还伸手喊来了侍者:“把8号桌的菜上到这里来。”
她既然坐下了,康如行也只好坐下来,他低着头不吭声,气氛挺尴尬,康如莫倒是口若悬河,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拍着康如行的肩膀,仿佛兄弟情深。
尽管他表现的十分好客,但是翟双白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康如行和桑冬冬和他们一桌吃饭,如果今晚他要有所行动,可能会被打乱他的计划。
“听说桑小姐和三弟的婚期近了?”
“还没提上日程呢!”桑冬冬说。
“哦,是不是因为我这个老大还没娶老婆,所以我三弟心疼我,不肯结婚啊!”他搭着康如行的肩膀:“其实大可不必,你结你的婚,桑小姐这么好的女孩赶紧把握住,不然给别人抢走了真的没地方哭去!”
康如行拿下他的胳膊,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翟双白胃口很好,一只龙虾吃了大半,头都不抬。康如莫举起杯子:“翟小姐,别光顾着吃呀,来难得我们四个能碰上,一起走一个?”
桑冬冬微笑着抿了一口:“大少,我可不能喝,沾一点点就醉。”
翟双白已经一杯倒进了嘴里,桑冬冬说:“翟小姐真是巾帼英雄,连酒量都惊人。”
“我喝醉的时候你是没见过,那叫一个丑态百出。”翟双白浅浅地笑,她向康如行和桑冬冬举起杯子:“我敬你们,预祝你们好事近了。”
康如行举着酒杯,目光飘到别处,把杯中酒喝尽了。
一共开了两瓶白兰地,他们全部喝完,翟双白步履蹒跚,站都站不稳,康如莫干脆搂着她的腰:“翟小姐今晚兴致真好,一杯接着一杯停不下来。”
酒店门口,他们的车都开过来等着他们上车,翟双白似乎醉的很厉害,扶着康如行的车门摇摇晃晃,一弯腰就要坐进去,康如莫急忙去拉她:“哎,翟小姐,这是三少的车,我们的车在那里!”
一阵冷风吹进车里,她只觉得胃里烧的难受,嘴一张就吐了出来,吐得康如行的车里满车都是。
康如莫哎呀一声,不知如何是好,老谢急忙把翟双白从车里扶出来对康如行说:“三少,这车里没法坐人了,我去洗个车吧!”
桑冬冬捂着鼻子对他说:“去吧去吧,三少坐我的车,我会把他送回去的。”
“哦,那谢谢桑小姐了。”老谢将车开走了。
桑冬冬对他们说:“翟小姐今晚醉成这样,得麻烦大少将她送回去了,我来送如行回去吧。”
“反正都是回一个家,如行你上我的车吧!”
也许冷风吹得翟双白很不舒服,她又钻进了康如莫的车里,整个人就横躺在车后座上,占了全部的位子,见到这个情景,康如莫也没了办法:“那,如行就麻烦桑冬冬了。”
如行弯腰坐进了桑冬冬的车,在康如莫的面前缓缓开走,康如莫看着红色的车灯渐渐在他眼前消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厌恶地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翟双白,恨恨地坐进了副驾驶,对司机说:“回去!”
车子开进了康家,康如莫临下车的时候,对司机说:“把她搞进去,吐得一身都是臭死了!”
他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进屋了。
司机架着翟双白走进了房子,吴姐和小晴看到了,吴姐眉毛抬了抬,也没动身继续做她的事情,倒是小晴跑了过去帮着扶翟双白上楼。
等把翟双白丢在她的床上后,小晴打算给她换一件衣服,就听到翟双白低低地问:“三少回来了吗?”
“啊。”小晴吓了一大跳:“回来了。”
“你下去吧!”
小晴喏喏地退出了房间。
翟双白的手心里攥着一块生姜,那点白兰地不足以让她大醉,她若不上演这样的戏码,难保今晚康如莫不动手。
她不知道康如莫打算怎么做,所以她也只能猜。
就算他多想除掉康如行,也是万万不敢动桑冬冬的,只要康如行坐桑冬冬的车走,这个晚上他就是安全的,因为在康家,康如莫也不敢动手。
翟双白偷偷含了一片生姜在舌头根下,要吐的时候,就把生姜往咽喉深处咽下,刺激到咽喉就会引来呕吐。
她几乎把肠子都要吐出来了,今晚算是出丑出大了,翟双白脱下被她吐得脏兮兮的大衣,去洗手间洗澡的时候悄悄打开内门,康如行正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她吐了一口气,又将门轻轻关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释重负,今天算是过了一关,那明天呢?她只是风中的一粒沙子,有什么能力力挽狂澜?
她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问自己:“你疯了,你不怕被康如莫看出来,到时候你,还有韩以湄统统没命,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她问不出答案,却头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