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节
这个场面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端倪,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来找康如莫,不用多想,就连家里的佣人都看出了,他们挤在客厅的门外偷偷看热闹。
康如桐被楼下的哭闹声也引到楼下来,见此情景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他首先攥住的是翟双白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说:“待着别动!”
她怎么能待着不动?眼看雪娜已经被门房拖到了门口,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桑冬冬则抱着胳膊做好了看热闹的架势,通常都是康如莫看他们的热闹,今天也让桑冬冬看了把康如莫的热闹,她还不尽情享受?
只有韩以湄,于心不忍雪娜哭的凄凉,她走过去扶着雪娜,小声在她耳边说:“雪娜,快别闹了吧,赶紧回去吧!柳家的小姐在这里呢!”
她不说倒还好,雪娜一听,干脆整个人就倒在地上,半躺在那里痛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康如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一连喊着康如莫的名字,康如莫的脸都变了颜色,柳骞就站在他的身边,这一切她还看不明白?
看着看着她的脸就沉了下来,拿起沙发上的包对大家说:“既然你们家里有事,我就先走了!”
“骞骞,骞骞,我送你!”康如莫赶紧跟上去,柳骞转过身,她刚好站在了雪娜的身边,她看看雪娜又看看他:“不用了,康如莫,把你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她将披肩往肩上一搭就走出了大宅,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康如莫恼怒地低头看着地上的雪娜:“你前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干嘛现在出现?”
“我不出现更好是不是,你就不管我们娘俩的死活了?”
康如莫盯着她的肚子,更加恼火:“我早就让你把她拿掉,你以为你怀着她能威胁到我什么?”他掏出电话开始给他的助理打电话,挂了电话以后,他十分厌恶地瞧着还在哭泣的雪娜:“马上去给我打掉,我还能给你几个钱,要是还在纠缠坏了我的事,你什么都得不到!”
雪娜哭得更厉害了,她抱住康如莫的腿,大声哀求着:“她也是条命啊,你就这么忍心非要杀死你自己的孩子?”
康如莫放眼望去,桑冬冬倚在沙发边似笑非笑,家里老老少少的佣人们都在看热闹窃窃私语,康如莫就更烦躁不已,他一脚就将雪娜给踢开,这一脚一定不轻,因为雪娜没料到他真的踢她,抱着他的腿的手就松开了,整个人往后面倒去。
“雪娜!”翟双白挣开康如桐的手,她再怎么想把自己置身事外现在也不可能了,因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雪娜被康如莫的人带到医院去把孩子拿掉。
她知道她头脑发热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护雪娜,无疑是和康如莫明摆着作对,但是她不愿多想,就小跑过去将雪娜扶起来:“快起来,先跟我回房间。”
她扶着雪娜就要往楼上走,康如莫拦住她们:“二弟媳,这事你是不是管的宽了点?不知道别人的家事别管吗?”
“家事?先等雪娜成为了你的家人再说!”
康如莫的脸色已经极端难看,而翟双白没看到,康如桐的脸色也极端难看,他让她不要管闲事,她偏偏要管,看样子这段时间雪娜就是被翟双白给藏起来了。
康如莫一把将雪娜拽到自己的身后,差点把翟双白也拽了个趔趄,还好韩以湄就在身边急忙扶住了她,雪娜就没那么好运了,康如莫使得力气过了头,放手又放的太快,雪娜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踉跄了两下就摔倒在地上。
好响的一声,而且是肚子着地,翟双白就听到雪娜一声尖叫,然后就是疼痛难忍的呻吟声,想来摔得不轻。
“雪娜,你怎么样?”她刚刚问出来,就看到殷红的血迹渗过雪娜的白色长裙,顿时染红了一大片。
以前翟双白天天看自己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流血,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的,现在看到血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发晕,她蹲下去苍白着脸喊:“雪娜,雪娜!”
见事情演变成这样,下一步也不会有更精彩的剧情了,顶多是送医院,桑冬冬哼了一声就转身上楼了,康如行刚从楼上下来,没看到刚才的情景,只看到翟双白蹲在白裙子都染红的雪娜身边,那场景实在骇人。
康如行也认得雪娜,他听翟双白跟他说过雪娜曾经帮过她,她说雪娜只是一个这个物质社会炮制出来的可怜女人,但是她的心肠不坏。
他冲还站在那里的康如莫喊:“还不送医院,站在这里干什么?”
“管的可真宽,老二家的管完,老三又来管。”康如莫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嫌它碍事,干脆把眼镜摘下来往沙发上随手一扔:“反正都是要流掉的,现在不是正好!”他还往沙发上一坐,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
也许雪娜现在应该死心了吧,康如莫不仅不关心她肚子孩子的死活,连雪娜都不管了。
翟双白咬着牙对韩以湄说:“搭把手。”她要送雪娜去医院,康如行怎么能让翟双白去抱雪娜,他正要走过去,康如桐抢先一步走了过去,抱起了雪娜往门外走。
雪娜的血还在不停地流,不仅浸湿了她的裙子还往下滴着,石子路上洒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雪娜的意识还算清楚,她躺在康如桐的臂弯里,扭着头看着翟双白,嘴唇比她的衣服还要白,她凄楚地问翟双白:“双白,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有了?”
翟双白的嘴唇抖了抖,她很想狠狠地骂她,已经把你藏起来了,干嘛还要跑出来,你跟着康如莫这么久了难道还看不出他是什么人吗?指望能在他的身上托付终身?
但是,她只是眼泪湿了眼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康如桐把雪娜抱进车里:“以湄,老谢呢,喊他来开车!”
康如桐不会开车,翟双白差点忘了这一点,但是雪娜的情况不好,多耽误一分钟对她的孩子就是多一分钟的危险,她坐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康如桐刚一转身就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等他转过身来,翟双白已经将车飞快地开走了。
倒车镜里,她看到康如桐在她后面破口大骂什么,他直跳脚,然后就拔脚追着翟双白的车。
翟双白在心里数着十个数,她料到康如桐的体能不怎么样,顶多坚持十秒,果然十秒钟以后她就看不到康如桐的影子了。
雪娜躺在后面的座位上,捂着肚子歇斯底里地哭泣,翟双白只能对她说:“雪娜,雪娜,别哭了。”
她根本听不见,仍然大声地哭着,她尖锐而又绝望的哭泣声将小小的车厢充斥的满满的。
血腥味,哭泣声,还有雪娜那张毫无血色而惶恐的脸在翟双白的面前晃着,翟双白头晕目眩,她又担心雪娜的情绪过为激动反而影响了胎儿,她在等红灯的时候转过头拉住了雪娜的手:“雪娜,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这么激动,要不然你会害了你的孩子,现在还不确定她有没有流掉,也许她还好,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雪娜的哭声渐渐地低了下来,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停地按着喇叭,翟双白急忙发动了车。
雪娜的哭声止了,但是呻吟声却大起来,翟双白只想把她送到离康家最近的壶口医院,谁知那条最近的路正在修路,她只能换条稍微远一点的路。
越是着急,红灯越多,8点多的光景,怎么路上挤满了车。大概是那条路修路,所以所有的车都挤到了这条路上来。
还好翟双白以前开过跑车,还拿过赛车的名次,她在车流中蹿来蹿去,韩以湄的电话打过来,她按了个免提。
韩以湄还没说话,康如桐就在那边咆哮起来:“翟双白,你是不是作死?你在哪里,停在路边不要动,我们现在赶过来!”
翟双白只简短地说了句:“马上就到医院了,少啰嗦!”她将电话挂掉了,康如桐罗哩罗嗦,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坏人,所有的事情都是阴谋。
阴谋?她回头看了眼雪娜,有人用这样的阴谋,苦肉计?把自己弄成这样来害别人?这样的计谋真是抛头颅洒热血。
雪娜突然没有了呻吟声,翟双白着急了起来,她大声喊着雪娜的名字,只见她的手无力地垂在坐垫下面,长发也披泄了一脸,像是晕过去了。
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如果她老老实实待在翟双白给她找的房子里,几个月后就能将她的女儿生下来。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她心存侥幸,还是心存贪念,她以为鱼与熊掌真的能兼得,反而搞成了现在的样子。
红灯,又是红灯!那红灯刺得翟双白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开始惧怕红色,因为晚上雪娜裙子上那个颜色的液体已经让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眼前昏花一片。
她变得感性了,变成了一个容易激动容易哭泣的小女人,她急切地大喊着,可是雪娜一直毫无动静。
翟双白一脚油门,这个时候,该有的交通法规该不遵守就不遵守了吧,如果多冲了一个红灯,而能救回两条人命,那真是赚大了。
世界上有没有公平交易,翟双白就不知道了。但是在做交易的这件事上面,她似乎就没有占过便宜。
她真的不知道那辆车是从哪里横空出世的,好像从地底下钻出来,朝着翟双白的车头就撞了过来。
撞车,对于翟双白算是一个新的体验,她发觉她真是开辟了她受伤的新境界,最近一年什么样的伤都承受过了,还从未体验过撞车。
撞车是有颜色的,色彩斑斓的,红色白色绿色,总之是彩色的。然后,她的眼前呈现出一片绿色,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