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以湄住到康家去。”翟双白对康如桐说:“请你和康老先生说一说。”
“翟双白,你有语病。第一点,康家现在也是你家,第二点,你是不是应该习惯改口?第三点,你不用太谦卑,太谦卑的你不像是你了。”
“韩以湄和我住在一起。”既然他让她换种说法,那她就换种说法吧,康如桐永远和正常人的思路不同。
“这还有点翟双白以前的影子。”他微笑着转过头对韩以湄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姐妹是个刺儿头?”
“可是。”她说完还是有点担心,康家深宅大院,岂能让一个外人随随便便就进去住?
“别可是,你现在也是康家的主人,你完全有这个权利。收拾东西,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住一夜?”他站起来向她们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姐们换衣服要不要我回避?”
“你真的不打算跟他们打声招呼?韩以湄不是借宿,她会一直在康家住下去。”
“那就住下去,啧啧啧,双白,你的主人翁意识太差。康家的二少奶奶没有资格收留她的姐妹吗?”
“可是,韩以湄还没有办出院手续。”
“翟双白,你的可是太多了。”他走到门外:“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我在楼下等你们,我不会开车翟双白你知道的。”
他带上房门走了,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慢慢消失,韩以湄呆呆地望着门口,她对翟双白说:“太神奇了,他和康如行完全不一样。”
“对,太好分辨了是不是?”
“霸道总裁的即视感啊!”
“他才不是霸道总裁,他是纨绔子弟。”翟双白轻笑了一声,开始起床穿衣服:“那现在就走吧以湄,他说得对,今天走和明天走根本没有区别。”
韩以湄默默地穿衣服,突然她问:“康如桐爱你吗?”
爱这个字让翟双白停住了正在收拾行李的动作,她飞快地想了一下立刻摇着头说:“康如桐不会爱任何人,我觉得他甚至不爱自己。”
“不爱自己?世上还有人活着但不爱自己的吗?”
“他似乎并不喜欢活着。”她似乎看到了康如桐的眼睛,他捉狭地向她笑的眼睛,但是那双眼睛立刻变了,变成了那双温和的但是蕴含了无数的痛苦的眼睛。
康如行!翟双白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又想到了他,她发现这种状态的她越来越无法控制,总是在她努力生存的时候会想起他。
“老白?”翟双白的魂又飘远了,韩以湄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翟双白晃过神来,遇上了韩以湄困惑的眸子:“老白,我发现你现在经常会走神啊,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失魂落魄的是吗?哦不,以湄,你活过来了,我的魂魄也回来了。”她提着行李袋,搂着韩以湄的脖子:“走吧,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吧!”
韩以湄将要开展新生活的地方惊呆了她,当翟双白开着车进入那扇铁锈红色的雕花大门之后,在花园里穿梭,开了相当一段路途才开到车库停下了车。
站在硕大的花园里,韩以湄忍不住露怯了,她拉了拉翟双白的袖子:“我问一下,刚才从那个大铁门里进来,这么大的地方都是康家?”
翟双白还未回答,康如桐已经大笑起来:“对,这个巨大而豪华的牢笼就是康家,我们从小就在这个牢笼里生活着,幸不幸福,美不美满?”
“那你的牢笼相当不错,贫穷的人也有简陋的牢笼。”
“那种牢笼逃出来也容易一些是不是?”康如桐看了看韩以湄,又去看翟双白:“你的姐妹相当有意思呵!”
韩以湄跟在他们后面穿过花园,路过玻璃花房,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小声地对翟双白说:“有个女人。”
翟双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墨芯,她在花房里,坐在放着墨兰的花架下,喃喃自语什么。
翟双白捏了捏她的手心:“康家里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如果你也是一知半解,我建议你别说。”她说得这么小声,康如桐都听到了,他有双比夜里的狗都要灵敏的耳朵。
韩以湄的房间在他们的隔壁,翟双白非常惊奇:“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准备好了?”
“这原来就是客房,我让吴姐换了新床单,并且告诉她以后会有一位新的家庭成员加入。”他打开那间房间的门,只是比康如桐和翟双白的房间稍小一点,但也有二室一厅的一个套房,淡蓝色的家具,雪白的地毯,床单是刚刚换好的睡莲图案的印花床单,简单然而清新。
翟双白不得不说,康如桐某些方面很雷厉风行,而且很有魄力,她有些感激他给韩以湄准备的一切,他不拒绝韩以湄,她就心存感激了。
“不问你满不满意,因为你只有这个选择。”康如桐站在房间门口:“我可以我的新婚妻子借给你帮你收拾一下行李,但是半个小时后要还给我。”他轻轻合上房门,在门关上之前跟她们挤了下眼。
“老白,不知怎么,我觉得康如桐是个好人。”韩以湄盯着门口,忘记了她应该先去欣赏她的新房间。
“以湄,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你眼里的都是好人,我不知道康如桐是不是好人,因为我已经不知道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老白,我觉得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
“你还是那么爱说教。”韩以湄认真地看着她,翟双白板着脸,板着板着就绷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了,韩以湄却泪水涟涟,翟双白惊慌地拉着她的手:“怎么了?”
“老白,为什么现在的你笑起来都那么苦苦的?”
是吗,苦苦的吗?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苦苦的是种什么样子?这样吗,这样吗?”她做出各种鬼脸,却让韩以湄红着眼圈转过了脸。
韩以湄,哦,韩以湄!那个爱操心,爱红了眼圈,爱哭爱笑的韩以湄终于活过来了!翟双白不敢再煽情,她给韩以湄放好行李就走出了她的房间。
但是当她走出了房间时,鼻腔的酸楚又化作了眼泪,终于在她进入康如桐的房间里时掉了下来。
“你这样还以为你走进的是个魔窟。”康如桐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他的声音懒懒的。翟双白惊愕地发现这个房间已经不是晚上刚回来时的样子了。房间里原来的沙发已经搬走了,床也换成了巨大的圆床,因为有衣帽间所以连橱柜都没有,房间里显得空空的。
“我不会走错房间了吧?”
“哈哈,很不幸,这就是我们的房间。”
“沙发呢?”
“扔了。”
“为什么要换床?”
“单身汉变成了有妇之夫,是不是要换张大床更有说服力?”他拍拍身边的空位子:“其他的想也别想了,翟双白,从此之后你只能睡在这。”
他就知道她打算睡他的沙发所以连沙发都搬走了?
“我还不知道你对我如此有兴趣。”康如桐有种魅力,让翟双白忘记了她的哀伤,虽然不知道他这种魅力能持续多久。
“这个宅子里,到处都是眼睛。而且,我不打算一直和你演戏。上床!”他半带命令的语气,她在韩以湄的房间里没有待够半个小时,但是他仍然把自己收拾的清洁可人。白色短袖T恤和米色的居家长裤,背着双手靠在床上。康如桐不爱健身,他的手臂看上去柔软但是却柔韧有力,像是一种蒲草,不需要多锋利照样能勒死敌人。
她站在原地,又走神了。因为灯光从康如桐的头顶上照下来,看不清他的眼神,这个样子的他那么像康如行。像那时他们在海南的时候,翟双白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而康如行也是这样靠在床上等她,当他看到头发湿漉漉的翟双白时,眼神更加湿淋淋的。天知道翟双白多爱他那种湿淋淋的眼神,让她体会到了巨大的幸福感。
“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康如桐的声音将她从幸福感里拽了出来,从那种绵软而虚无的快乐里拽了出来。
她走到床前,冷冷地看他:“你是需要我去洗一洗,还是现在就脱?”既然逃不了就别逃了吧,漫长的岁月迟早都得交出自己,什么时候交出不是交?别装的可以给自己立十几个贞洁牌坊的样子吧!
康如桐翻了个身,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我不喜欢自杀式献身,等着你充满爱意地扑到我身上来的那一天。”
康如桐不是君子,他只是太骄傲了,或者说他不爱翟双白,再或者用康如莫的话来说,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不必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他。
翟双白开始觉得和康如桐结婚的诸多好处了,她的身心都是完全自由的。
所以,当她洗完了澡吹干了头发躺在康如桐的身边时,她毫无压力,还把康如桐的被子往自己的怀里使劲地拉了拉。
这是一张非常大的被子,大到可以把他们完完全全地包裹在里面。他们背对耳眠,很快就能听到彼此均匀的熟睡的呼吸声。
但是当夜已深了,他们转过身来面对彼此都清醒的双眼时,才知道他们只是装给彼此看。
“你为什么睡不着?”翟双白问他。
“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我蠢蠢欲动。”
翟双白后悔问他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不会给她真正的答案,她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其实她很困,很累,躺在这个柔软而且温暖的床上应该立刻开始她的睡眠才对,但是她一秒钟都睡不着。
她的楼下,确切地说是他们这张床的楼下就是康如行的房间,此刻他的身边也躺着一个女人。
这真好笑是不是?两张床上躺着两对同床异梦的夫妻,翟双白叹了口气:“康如桐,你还有那种熏香吗?点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