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如行终于踏上了回国的旅途,他觉得脑子里都要爆炸了,眼前满是翟双白的灰色的裙裾,就连空姐弯着腰微笑着问他喝什么的时候,他看到的都是翟双白的脸。
他的翟双白,他的翟双白啊!
他在心里低低地喊,然后闭上了眼睛。
康如行回到康家,已经深夜了,家里面静悄悄的,翟双白的房间也静悄悄的,他放下行李之后,在门边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她房间的门。
但是她的房里是漆黑的,打开灯,她不在房间里,窗户开着,房间里漂浮着全是寂寞的冷风。
她去哪里了?她又逃走了吗?还是她又呆在了康如桐的房间里?她这几日怎么过的?有没有在想他,像他这样想他?
她一定不想的,如果想,一定知道他回来的日子早早等在这里,他这么期盼见到她,而她好像并没有他这样渴望啊!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场爱里,他觉得自己爱的一点尊严没有。翟双白爱他的时候,他觉得她的爱能将他烧熔,但是她也能够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爱。
终于终于,他已经洗完了澡,换了干爽的睡衣躺在他的躺椅上的时候,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响。
她终于回来了,她似乎拉开了衣橱的门,然后趿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澡,他像个小偷耳朵贴在内门上听到来自她的浴室里淋浴哗啦啦的声音。
她洗了很久,那水声哗啦哗啦,就像泰晤士河里的水声一样,泰晤士河的水流很急所以冬天很少结冰,康如行想他的血液此刻应该流动的很缓慢,因为他感觉他浑身要被冻住了。
爱情是场博弈的话,他就输了。因为他推开了门走进了翟双白的房间里,正好她正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出来,穿着白色的浴袍,皮肤因为长时间的热水的洗礼而变的红红的。
看到了康如行,她想给他一个微笑,而康如行却走到她的面前,冷冷地告诉她:“知道吗,伦敦太好玩了,没想到我家在英国也有一个古堡,里面美轮美奂的让人一辈子都乐不思蜀。冬冬特别喜欢古堡里的装饰,还有我们房间的那个粉色的大圆床,我们躺在上面搂抱着互诉衷肠。还有泰晤士河畔的微风,斜阳,简直浪漫的一塌糊涂。”
他希望能激起翟双白最肤浅的嫉妒,但是她仍旧微笑着看着他,甚至在很认真地听他述说,在他停顿的时候还追问:“然后呢?”
他痛恨她现在的这个表情,她冷静地不像一个人!
“然后我们在古堡前深深拥吻,我发觉桑冬冬也不错,她热情,她丰满,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父亲认可的人,全世界都祝福我和她在一起,那何乐而不为呢?”他狠狠地盯着她,盯的眼睛都痛,但是他仍是没在她的脸上看出其他的表情。
她只是说:“既然玩的这么累了,就好好地休息吧!”
她下逐客令了!她根本不关心他这两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有没有和桑冬冬多亲密,她根本无所谓,她只是沉浸在她的仇恨里,她的世界里。
她是冷血的,她是无爱的!
“翟双白,你一点都不爱我。你只是爱上了我爱你的感觉。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无法容忍她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异国他乡卿卿我我。你太冷静了,这么冷静是因为你不爱我。”他说完了,觉得非常非常累,他转过身往门那边走去。
哪怕她低下头叹口气,哪怕她伸出手去拉他一下,哪怕她用她深井一样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他都会立刻心软将她拥进怀里。
可惜她没有,她倚着洗手间的门框,低着头玩她的衣襟。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刺激她都无济于事。
他输了,他根本赢不了她,因为他爱她多多胜过她爱他!
他走到了门口,经过茶几,无意中看了一眼,茶几上静静地躺着两张机票,他停下来拿起来一看,那是去英国的往返机票,时间都在康如行的后面一个航班。
他转过身,捏着那两张机票不敢置信地问:“你去了伦敦?”
“对,我还去了泰晤士河畔,还去了那个美轮美奂的古堡,还去了伦敦最富盛名的餐厅品尝了配烤土豆吃的烤牛肉。”
真的是她!那个在桥上的女人真的是她!还有她不知躲在餐厅的哪个角落,躲在城堡的哪个墙边,她一直在他的身边,如影随形。
康如行慢慢地向她走过去,他站在她的面前,他那么高大但是此刻他却觉得他这么渺小,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双白,我才知道我是这么狭隘,我才知道我这么笨,我竟然怀疑你对我的真心,我真的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可恶的人!”他伸出手用力敲自己的脑袋,翟双白只是温柔地将他的手拉下来,把他那只懊恼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用梦幻般的眼神看着他。
“不止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这么疯。疯到买了后面的航班跟着你到了英国,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去了古堡,我睡在古堡外墙角,你去了泰晤士河,我站在桥上,你去吃烤牛肉,我也要尝一尝那个味道。只是,你吻桑冬冬的时候,我不能替你去吻。”
人是有灵魂的吗?应该是有的吧!那种东西已经从他的身体退出来了,让他变成了一个躯壳,然后又进入了他的身体里,反反复复,因为接受不了他心灵的激荡。
这是翟双白,这才是翟双白!
敢爱敢恨的,她表现出来的爱是理智的,但疯狂的一面只是苦苦折磨着自己。
她又折磨了自己,康如行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在寒冬的夜里缩在墙角下度过了整整两个夜晚?他颤抖着手扶着她的肩头问:“为什么不进来?或者去住个酒店?”
“你知道我不能进来,英国还是有很多双眼睛的,但是我却想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双白!”他喊出这一句,再也不能说出别的话来,他只能把翟双白搂进在怀里,他只能这样做,只有这样做了。
他记恨了她整整两天,飞机上,睡梦中,他这两天踏足的任何地方他都在记恨她,他狠心不给她打电话,却不知道有个疯狂的女人追随着他,到他在的每个角落。
“我们这里到英国有多远,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一亿二千三百公里,双白,你追随着我一亿两千三百公里啊!”
“这有什么?只要能丈量就不算距离。”她叹息着搂紧了他:“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无法丈量,我还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他追问。
“现在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就会知道了。”
“双白,双白,你冷不冷?在城堡的墙角里?”
“不冷,怎么会冷?”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微笑着,眼睛弯弯的,像她母亲童谣里的那个只有三岁的小囡囡。“你就在墙的那一边,不知道有多温暖。”
“双白。”他又想说傻话了,但是他一定要说:“双白,我们走吧,走到随便什么地方。什么都不管,我不在乎我现在拥有的东西,你也不要在意我会失去什么,我们带着韩以湄,只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他以为她会拒绝,至少会说那句从长计议,但是没想到她却在他的怀里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说:“好。”
他以为他听错了:“你答应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愿意,我不再去想我让你丢掉了什么,因为我不再想丢掉你了。”
他不知道翟双白这两天经历了什么,让她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阻力太多了,最好的方法就是逃跑。
一向爱直面压力的翟双白,也愿意逃跑了。
“因为,我以为我很大方,推你到桑冬冬的身边,但是当我看着你和她一起走在那么浪漫的空气里,看到你吻她的额头,我觉得我嫉妒地快要死了。以前我总怕我害了你,但是现在,我爱你所以你也得心甘情愿地让我害,你愿不愿意?”
“你不会害了我,就算是,我甘愿,双白,我心甘情愿。”
月光从他们的后背照过去,将两个人的身影投射成一个。相爱的人是一体的,他们没有分彼此也不需要分彼此。
空气这么迷人,这么安静,仿佛能听到他们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感觉到了吗,双白,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什么?”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的浓情蜜意,已经让他们不能思想,不能考虑别的东西。命运像一只大手准备死死捏住他们的咽喉,但是却捏不住他们彼此热爱的心。
“我们去哪里?”
“随便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双白?你真的愿意吗,不会后悔吗?”
“我会后悔什么?”
“那,”他握着她的手:“我开始准备了,我们准备一辆房车,请两个私家护士,所有的医疗设备配备齐全,韩以湄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人有危险。”
他们站在康如行妈妈的画像的前面,那个美丽女人温和地对他们笑,翟双白说:“我拐走了她的儿子呢,你说她会不会怪我呢?”
“不,你救了她的儿子,把他从一无所知的生活里解救出来,她只会感激你。”
这个时候,翟双白却想到了那晚在康如桐母亲的别院里,她对她说的话,她说:“你一定会是我们如桐的媳妇儿。”
她使劲摇摇头,把她的话摇掉,她似乎不太正常呢,一个疯人说的疯语她何必在意?她怎么可能是康如桐的,她是康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