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卿,学校马上要举行运动会了。”裴若辰开完会马上把会议精神传达给黎暮卿。
“哦,是啊。”她不是很热衷。前天欧阳汶祁扰乱她的心神后,她到现在也无精打采。
“你也参加几个项目吧,算是支持我工作。”
黎暮卿斜他一眼:“好啊,都有什么项目?”反正她现在也闲得无聊,全当消耗体力消遣了,运动运动让全身毛孔张开,出出汗心情应该也会好很多。
裴若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有运动会所有的项目,黎暮卿随便指了两个,800米和标枪,都不是她擅长的,她擅长的是短跑和跳远。她就是要挑战下,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样,老是做自己擅长的迟早都腻。
裴若辰看了眼她选的项目,又看看她,狐疑:“你……这……行么?”这两个项目哪也挨不上哪啊,她这是要干什么?
黎暮卿懒懒看他:“怎么不行,我又不用拿大奖,就是去玩玩,你不让我报几个么?我报了两个,算支持你工作,不愿意拉倒,你自己慢慢找别人去。”
“没没没,没有不愿意,我就是怕你太累了,又是跑又是投的。我也参加1000米,还有校园马拉松。”
“好啊,看来你耐力不错。”黎暮卿很佩服,他竟然有勇气参加这么需要体力的两个项目,她虽然喜欢挑战,可是要她挑战校园马拉松她是绝对不会的,她自知没那个能力,跑不到终点或者最后几名都不是她要的。
“我就体力还行,别的我也不去丢人了。还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去吧,这两个项目肯定班上也没什么人报,我就发挥下自己的作用好了。”
“说得这么轻松,你敢报这两项就是有胆的人,非把自己说那么微不足道,谦虚过头就是骄傲。”
他一本正经:“真的,我说的你怎么每次就不信呢,我是很可靠的人。”
“你就非得在我面前反复宣传你自己么?你可靠,我知道!行了吧!听你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说到最后斜他一眼,强烈鄙视。
他又开始咧嘴傻笑:“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不知道。”呆看她一阵,“我们每天一起跑步训练吧。”
“好啊。什么时候练?我早上可起不来,没那精神。”
“那就晚上。”
“好,你叫我。”
“嗯。”
晚上,两人就投入了夜间的跑步训练。
黑夜中,两人不知疲倦的一圈一圈跑着,稍稍急促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在夜晚格外清晰,裴若辰始终随着黎暮卿的脚步,连落地的声音都是奇异的同步。
黎暮卿在黑夜中翘了嘴角,有他在身边陪着真好。原来在晚上奔跑可以如此的放松和惬意,耳边是风声还有他有力的呼吸声,让人心境平和,竟是仿佛可以让奔跑中变得急促的心跳也有了缓和。
黎暮卿微喘的开口:“你不用管我,等着我跑哪有效果,你就按自己的节奏跑。”
“哎呀,没有那么多讲究,就我们这水准,再练也拿不到第一,也就是参加下别让系里这个项目无人问津,那就太丢人了。两人一起跑多好,一个人在这乌漆麻黑的大操场上跑多没意思,还瘆的慌。”
“那随你便吧。”她只是轻笑,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变得放肆了些,是真的觉得窝心的温暖,这种感觉从再次跟他靠近后越发强烈。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相携跑了八天,迎来了运动会。其实,这个夜间训练的效果对于一项运动来说并没有太大作用,无非是两个人相携做个伴,彼此不孤独罢了,准确的说,是裴若辰不想让黎暮卿有太多胡思乱想的机会。而黎暮卿知道裴若辰的用意,也只是每天安心安意的跟着他一起围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他执意,她安然,他们都彼此心照不宣。
运动会这天,暖意融融,太阳温柔得不像话。黎暮卿参加的800米决赛在下午3点时开始了比赛。一声枪响过后,一群女生蜂拥冲出了起跑线,黎暮卿不管不顾,完全没有比赛的章法,她不想去想那些规规矩矩,只想好好发泄一次。
没有去看她超过了多少人,也没有去看有多少人在她身前,只是用尽了全力拼命在跑。在这种奔跑中她尽情释放,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欧阳汶祁、纪筱莎只是被她甩在身后的过往,脚下迈开的大步此时才是她最想做的事情。她知道,那并不是中长跑最好的奔跑方式,但却是她最想要的方式,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第一名,她只是想在跑到终点时,心中那种郁结的沉闷可以砰然散去。
这种不要命似的奔跑,站在场边的裴若辰一点都看不懂,欧阳汶祁也看不懂。
学校的操场400米一圈,在第一圈完成后,本来排在第一的她逐渐落后,她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耗尽,几次想停下,身边不停有超过她的人,心中那股倔强不允许她就这样放弃,她不想落在最后,闭了闭眼,调整了步伐,大口用鼻子吸气,嘴呼气。
她可以!她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放弃,也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被甩在了最后。尽管脚已经软绵得不像自己的,尽管胸口膨胀的堵塞感就要让人窒息,她始终尽力在调整自己的情绪,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在拼尽全力的支撑。
看来自己不擅长的,始终是不擅长的,就算意志力再强也还是没法战胜,时下流行的偶像剧情里,鼓舞人心的精神胜利法在实际中永远只是个神话。她无力得连想支撑嘴角的一个笑容都不可以。
就在她挣扎在放弃与坚持的边缘时,身边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与她步调一致,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暮卿,加油!跟着我的步伐。”是裴若辰,在跑道内侧的操场,步伐稳健有力,声音铿锵坚定。
这一瞬,她突然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脚步似乎变得不再那么虚浮,只是却还是不太使得上力。原来精神胜利法不全是传说,她勉强的答了,上气不接下气:“嗯。可是……我真的不行了……”
“你可以,你要相信我,我会一直陪你跑到终点。”
他的话让挣扎在痛苦边缘的她坚持跑了一段,又出声,声音微弱而不连贯:“我累了……快要死的感觉……喘不上气……”
“不会的,你是黎暮卿。你就准备这么认输么?你想看着人家一个一个超过你么?”
黎暮卿艰难的反头看了看,身后紧追的人跟她也就十米远。“我不想……”
“那就加油!跟着我的呼吸。”他开始加重了呼吸的声音,轻声带领她:“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很好,就这样,跟着我。”
她在咬牙坚持,他在皱眉引领。裴若辰知道,黎暮卿不可以输,不然她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在裴若辰的不断鼓励和陪伴下,黎暮卿觉得终点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虽然是快要窒息,但是跑过的路程似乎没有那么难熬。
欧阳汶祁在靠近看台的跑到边淡然的看着,他的眼光只焦灼在一个人身上。她如此拼命,又在发泄着什么。
她这样的拼命,他只在去年篮球比赛上看见过。这次,该是为了他吧,竟然隐隐有些欣喜,他一直希望她给裴若辰的关注能同等的给他,现在他得到了,却是如此让他心酸,她这样的拼命,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到。
彼时,她在拼命,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是他,此时,她仍在拼命,可惜陪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是裴若辰了。
在离终点还有150米时,黎暮卿看了下远处的终点站,越接近好像越难到达,这人的惰性还真是可耻。
“我真的不行了……”她皱眉苦恼的摇头。
“马上就要到了。到了终点后我请你好吃的。你就冲过去,什么也不要管,我会在终点接住你,相信我。”他说得没有半点浮夸,坚定的语气让黎暮卿连半点怀疑的心都没有。
在拐过最后一个弯道时,黎暮卿闭上了眼睛,她拼了,只要冲过去,她就彻底解脱了,会全身心的放松。那,就是终点,一切即将结束。就如她那耗尽力气,快要让人窒息的恋爱一样,那里即将终结一切的痛苦和彷徨。
裴若辰也感觉到了黎暮卿本来沉重的步伐暮然加速,看了她一眼,闭着眼的她表情是那样不顾一切。他加快了步伐。
她越来越接近终点,原本以为不该再出现在她身上的速度,却是又爆发了出来。在快接近终点时,她竟是又超过了两个人,这种爆发力让裴若辰和欧阳汶祁都惊叹。
离终点越来越近,欧阳汶祁在数,裴若辰也在数,一步,两步,三步……在第十二步时,她终于跑过了终点线。
她再也不想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见鬼去吧,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场。整个人跟一个失了支撑的木偶一样往地上瘫去。
欧阳汶祁蹙眉,脚步往她的方向倾了倾,立刻又克制的刹住,呵,他怎么都忘了,还有近在她身边的裴若辰。看他们并肩奔跑,他想淡然的做个局外人一点都不行,努力维持的镇定几乎就要破功,无能为力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跟她一齐到达终点的裴若辰,没等她有瘫倒在地的机会,一个转身,伸手插入她腋下,一把把她搂了起来:“好了,到了,你做到了。你看,我就知道你能做到。”见她一直想往地上赖,又温和的小声开口,“别赖了,现在不能躺在地上。我扶着你,你就把所有重量都靠在我身上,跟着我慢慢走走。一会就好了。”
黎暮卿半眯着眼,皱眉看他,有些耍赖:“我累了,一步都走不动。”
他勾唇,她又看见了他脸上的半边酒窝:“不行,你必须走,不能坐着,这样对身体和心脏都不好。我说了你把重量都靠在我身上,什么也不用管,闭眼跟着我迈步就行。”
黎暮卿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怂样,是怎么也斗不过他的,只好悻悻然随了他,没再吱声表示默认。不管了,反正他愿意拖着她走就拖着吧,只要他不嫌累,她怕什么。更是跟一具死尸一样全部倚在了他身上。
裴若辰半弯下腰,把她一只手挽在了他脖子上抓住,另一直手扶住她的腰,拖着她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他偏头看她:“很厉害啊,第五名。”
“是么?我都没看,实在是没力气看了,到了终点我都觉得是奇迹。我感觉又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她有气无力的开起了玩笑。
“我都以为你快要坚持不下来了。”他露出半边的酒窝:“不过,黎暮卿是不可能坚持不下来的,我对她很有信心。”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个没良心的,一直想让我去死,我都说不行了,还非得让我跑,是怕我缠着你不放啊!想累死我。”
“你就没半句好话,我要不是了解你,早被你气死了。”
黎暮卿吊在他脖子上翘了翘嘴角:“气死你是我的荣幸。”看他要开口,立马堵了他的嘴,“你等会不是还有1000米的比赛么?这样跟着我跑了400米,还受得了么?”
“没事,等会你先去休息,我比赛完去找你。”
“嗯。那我等你。”
“你个怂样还跑800米,我还以为你多会跑,不会跑就不要逞强,你既然擅长短跑,为什么不报短距离?”
“你管我!废话那么多,给我闭嘴!”
“看来体力还没消耗尽,这么快就恢复得可以骂人了。”
“裴若辰你找死!”
“你歇会吧,留点体力,不是还有个不着调的标枪么?只要别射着人就好。”
“你再说我抽死你!”
“等体力恢复了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