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殿选后,苏婉兮便宠冠后宫,成为了皇上夜夜专宠。不论其余人如何劝诫,沈文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只爱她一个人。而原本最为得宠的宸妃,如今也是备受冷落。一时间苏婉兮便成为了整个临安炙手可热的人物。
垂拱殿中,沈靖渊清晨便从东宫赶来,然后批改政务,偶有大臣求见,又商议些国事。大臣们对那荒诞的皇帝已是失了信心,幸好还有一个太子能够主持大局,曾经也有人上书提议,叫皇上位居先皇,令太子登基为帝,谁知皇上龙颜大怒,说是那人有谋反之心,生生下了个株连九族的罪,还因此连累了太子,令沈靖渊也禁足宫中半月。从次之后,再无人敢上前提议。
一些开国元老看着皇上今日的模样很是痛心,曾经沈文年轻时,意气风发,亲领十万雄兵,一举攻下临安。而今的他,做了十几年的皇帝,越发的只顾享乐,完全忘记了年少时曾励志要造福黎民百姓的旦旦誓言。可时过境迁,沈文从今这幅模样,说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太子,先喝杯热茶歇息歇息。”御案旁,小票子给沈靖渊斟满热茶。
茶香四处溢开,沈靖渊也颇觉疲惫,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朝殿外望去,阳光耀眼已是晌午。
“父王今日又未去上朝?”沈靖渊抿了口茶,微皱眉头放下茶杯,沈文对上朝之种事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好像从未放在心上。
小票子面色为难,还是开口道:“回太子爷的话,皇上这几日天天召幸苏昭仪,已五日都未上过早朝了。”
“苏昭仪?不是宸妃吗?”沈靖渊对沈文后宫的事情从不过问,更是不了解,只听说宸妃以前最为得宠,怎现在又变成了一个苏昭仪。
小票子面色怪异,仿佛像说不出话似的。
沈靖渊撇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便说。”
小票子这才咽了口口水,低头回道:“太子爷,这苏昭仪就是前不久刚参加完殿选的新人苏才人啊,皇上为了她,不仅连选妃的女子都尚未看完,还将芙蕖居赐给了她。”
沈靖渊自不陌生,苏才人,就是苏婉兮对吧?那样的女子,父皇怎么可能钟爱?沈靖渊觉得自己这几日一直忙着处理政务以及边境的战争问题,忙的焦头烂额,完全没有时间来听父皇后宫琐事。
小票子瞧见沈靖渊也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然后又补充道:“奴才听人说,这苏昭仪美若天仙,皇上很是喜爱……”
“美若天仙?”沈靖渊难以将这个词语与那日见到的满脸雀斑的女子联系到一起,倒是提起这个词,他不禁又想起那夜在醉月亭中邂逅之人。
小票子点点头,对沈靖渊这疑惑的语气表示赞同。
“我们去芙蕖居看看。”沈靖渊难以抑制住好奇心,更是想着那日所见的苏才人与那夜的女子确有几分神似,若她当真像人说的那般倾国倾城,恐怕便真是醉月亭中之人了。
芙蕖居,婉兮正在门前浇灌花草,如殿选那日一般,又是一袭白衣,一脸淡妆,身后晴儿、春去、秋来都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这些事情本该下人来做,偏偏苏昭仪要自己动手,她们三人也无可奈何。
竹林之外,有脚步声渐渐传来,婉兮假装没有听见,继续舀着清水怜爱的浇着脚边鸢尾。都这么多日了,该听见风声赶来的人,也该是要来了。
沈靖渊与随行的人才到别院门口,还来不及通传便瞧见了一白衣女子正在花圃边浇灌含苞欲放的一片鸢尾。仅是侧脸,沈靖渊便心魂一怔,果真是那夜的女子!
“太子到。”倒是一直垂着头的小票子,也不敢四处张望,只是到了芙蕖居门口,按礼通报。
婉兮闻言,才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转过身与门口的人四目相对,她的脸上也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沈靖渊凝视着婉兮的面容眸中竟略有悔意。
众人开着他们的反应都甚是奇怪,如今婉兮是妃,而沈靖渊是太子,他们之间也不必行礼,可至少得相互问候一句,但今日他们二人见面却直直相似,众人自是一头雾水。
“果真是你。”良久沈靖渊才负手说到。
婉兮美目微垂,道:“我也不曾想到你会是太子,若不是那日在垂拱殿前巧遇。”
沈靖渊凝视着面前的女子,若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恰是不错,而一身白衣更是出尘不似凡人,与那夜俏皮的她相比,今日的她面色微怜,令人更有疼惜之感。
又是良久的沉默,沈靖渊才露出一抹笑容,却依旧感觉拒人千里。“靖渊今日只是作为晚辈来给苏昭仪道个安。”说罢,沈靖渊朝婉兮行了个小礼。论辈分,婉兮可以说是沈靖渊的姨娘,可论年龄,婉兮却还要比沈靖渊小上几岁。
婉兮一脸无辜又心疼的表情,娥眉点愁,问道:“太子都不进来坐坐吗?”
沈靖渊面无表情:“多谢昭仪好意,不过靖渊还有事物要处理,便先告退了。”说着,沈靖渊也不待婉兮再发话,带着人自行便离开。
婉兮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倏地有些泪水朦胧,趁着还未有人发觉,连忙回过身又若无其事的浇起水来。那离开的背影,令她不适宜的又回想起了往事,多少年前,自己也曾这般目送他远去……可那一去,便是再也不回……想着,婉兮要种的泪水变成恨意,不禁一整勺水全部淋上了脚边的花朵,婉兮低头望去,白色初开的鸢尾显得颇为狼狈,那娇弱的枝干与花叶,仿佛满是泪痕。
沈靖渊离开芙蕖居之后并未再回垂拱殿,而是径直返回东宫,一路上心烦意乱,颇为不安。
想不到真的是她……初见她时,尚且还未殿选,她也还只是个才人吧?若是那夜与她能够再聊几句,问到她的姓名,那今日也怕不是这个样子。
沈靖渊眉头紧蹙,不就一个女人罢了,自己为何如此在意?!她无非比别的女人美艳些,其他还有什么?沈靖渊虽如此想着,可那夜邂逅的场景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如烙印一般刻在心间。
然而令他对她难以忘怀的,并不是她有多美的容颜,而是与她初见,便如相候了千年的重逢,那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就像是故人一般……
故人……沈靖渊倒是想起了另一个女子,婉兮给她的熟悉之感,偶尔就像那个杏花林中的女子一般……那个女子的容貌,时隔久远,沈靖渊都有些忘了,与他而言那也只是一场梦罢了,只是还记得,那个女子唤他为“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