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小溪流水,偶尔调皮地泛起水花,给生命增添些乐趣,但说到底还是会流过去,没有残酷一说,因为那只是种规则。
人们用给时间加上无情,给事实加上无常,给命运加上多舛,实际上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上了枷锁。
如果……
寒双在想如果,如果父母都在他的身边,他会怎样?
若失去这一身力量能被幸福包围,他也是愿意的。
但很多时候,他没有选择的余地,生是一种本能,死是一种超脱,然而轮回间终究逃不过新的苦难的压迫。
以他现在的推演能力,很快就推完出了那个故事的结局,紫辰来犯,幻神来犯,古老的氏族不甘寂寞,他们一家包括整个雪族都燃起战火。
又能如何?
各有各的花开,各有各的结果。
寒双从来不曾停止过思索,但他也明白,这是他老爸留下来的因果。
他也相信,他记忆中疼他爱他的那个父亲,是为了他有更加美好的明天,也希望他能带给冰极更好的未来。
有一种难以名说的爱,叫大爱。
爱这世界上的一切,也是男人的胸怀。
寒双摇摇头,望着天空中开始缓缓落下的雪花,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那是他的爱被雪花回应,被大树回应,被他爱着的一切回应,除了那片天。
他爱不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胡家三十二剑也传来一种淡然的情绪,似乎是嘲笑着他孩子一般的价值观与世界观,但寒双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慢慢翻看。
这种笑容,只在白染出现过一次。
那次百万魔兽来临,他唯一一次全力释放绝对零度……
于是他又想起了小九,想起了梦依,想起那时的温暖与温柔。
胡家三十二剑果然是通灵的宝贝,竟然有一种“你翻老子的时候不要露出那种表情”的意思。
寒双再次确认自己的感觉没错之后,抬起了头,都说明月寄相思,可冰极大陆很少能看见月亮的好吧……
书翻到最后一页,寒双小心翼翼地将它放下,转身飞到了天空之上。
他想在云后赏月,但他失望了,黑漆漆的天空,即便是云端,也依旧没有月亮,仿佛在这一刻,这一时间被什么东西定格了一般。
在云端默然伫立一会儿,寒双开始练剑,三十二剑就是三十二个动作,没有固定的名称,没有固定的套路,全凭心情。
寒双寄情于剑,如同当年制造寒月时一样,不同的是,那次是封印,而这次是释放!
他的剑很自由,很散漫,包含着他之前的推算,由缓慢的童年,有矛盾的青春,有甜蜜的爱恋,有破碎的硝烟,到最后他刺出一剑,竟然发现,无论如何,都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只不过那条路是死的,而这条路是活的。
而活着就有希望!
他再次运剑,承接上一个故事的结局,这一个故事的开端,锋芒渐盛,有复仇的悬念,有兄弟的陪伴,有徒弟的依靠,有迷茫的问道,也有那次虚假的背叛,有阴谋暗算,有爱人的寻觅,也有命运的苦难……
倏然之间,最后一剑停留在他心间。
刺不出去,是因为他没有什么东西要斩断……
寒双凝视手中的星辰之剑,随手扔上了天空,在黑夜中那双惊骇的眼睛里说道:“我只要一个月亮。”
“轰!”
天空出现了裂痕,星光无限。
大大的月亮穿过云间小洞,光腐蚀着黑暗,乌云渐渐散去,又回到了他刚刚拿起书时的模样。
寒双现在可以很确定,刚刚那个人说不定就是真命梦中他身边的那个人。
只不过不是现在的他,而是穿越时光而来的。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个风落秋和这个人不顾一切的奔波在不同的时空里,牺牲无数个世界只为了一丝希望?
时光如水,追寻水的源头和去处,定是一片汪洋大海般的历史故事,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但若有人把手伸到时光里这么一搅动,又会出什么乱子?
而他,又是不是被搅动时,溅起的水花?
寒双想不明白,他尽力让任何人跟自己都没有太深的联系,是对还是错。
命运曾说,他可以影响一个时代,这个世界要么生,要么死。
在现在的寒双看来,生死其实没有意义。对他来说,他活的是自己,他不会有后代,也不大可能有将来,那些素不相识的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爱了一个人,那人还不在这个世界的因果之中,有没有缘分跟谁都没有关系,这种若隐若现的缘,只在他们两人之间。
……
“他已经失去了控制。”黑衣人露出自己的脸,神色疲惫不堪。
他身前坐着风度翩翩的神,只不过能看出来,神也很无奈。
“艾若年,有时候真羡慕你这样能自由穿梭时空,你的力量明明已经可以正面抗衡命运,为什么就是不去做呢?”风落秋很好奇。
“你我各有各的手段,只是你要等梦昙,我要找安兰,这是我最后一次了,不再去下一个时空了,这个时空的我似乎开始明白自己的道路了,但寒双却失去控制了。”
艾若年叹气:“管他输赢,反正我们两个是必死无疑了。”
“正因为我们不惧生死,才可以和命运对着干啊……”风落秋同样感叹:“可以穿梭时空的有你,我,程皓,逸洛,但我们两个不去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不去不能穿梭时空的寒双,这个人是我们唯一不能插手干涉的,随其自然吧。”
“你干涉得还少么?”艾若年冷眼看他:“这一世,你欠下三千年的时光了,能看到花开吗?”
风落秋笑了,笑得非常苦涩。
“寒双说,他看到花开了,在我归还时间的一瞬间,我正好错过,所以依旧看不到,不过我想明白了,这就是我的结局,我不归还时间,她就不会见我,所以我多积攒一些时间,好让她这个万年一开的花能多绽放几天,最好可以把她的美丽永远留在人间。”
艾若年沉默了一下,说道:“多谢你陪我下棋。”
“就算你不来,我一样要执迷不悟,用整个世界去赌,都是恶徒,少来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