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⑨忘川河边的红衣女子
以宸妖2016-12-29 02:303,473

  “因为……”

  “等等,我知道原因了。”苏牧荀正要说原因,老爷爷叫他住了口。

  真是奇怪,想知道又不让人说,真当自己是万能的神,什么都知道呢?

  “那你是知道了,我还一塌糊涂呢,大蛇呢?你把他打跑了?”苏牧荀想想就不可能,老爷爷就算奸邪,但力气绝对敌不过紫纹蟒。

  “它死了。”老爷爷淡淡地回答。

  苏牧荀却不觉得这是好消息:“莫非是被墓山的怨灵吃了?”

  光是这样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墓山没有怨灵,它是寿命到了。”

  “你怎么知道?它还打算吃我!这像危在旦夕的蛇吗?”

  老爷爷笑着摇头,苏牧荀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有些留恋尘世的将死者,怎么也不愿意屈服命运,哪怕是最后一刻,也要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老爷爷说得很深奥,以至于从不信鬼神的苏牧荀都奇怪地问。

  “人死了会转世吗?”

  “为什么问这个?”老爷爷在想是不是苏牧荀已经看出什么了。

  “噢,我以为那蛇是一个人转世来报复我的。”苏牧荀弱弱地嘀咕道,他坐在岸边,焦虑地拨弄长在岸边的小草。

  老爷爷哈哈大笑:“你运气好,不会有任何危险靠近你的。”

  “嘁~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瞎说。”苏牧荀自嘲,“我早就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只是命大没死罢了。”

  从小到大,他要死的机会数不胜数,因为高烧不退,本已人命危浅,却在一夜之间就痊愈了。杀张顺时他因觉醒后的害怕晕倒了,呼吸急促得仿佛这是他最后几口能呼吸的空气一样。结果第二日安然无恙地躺在家中,母亲大人还说是张顺送回来的。这怎么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彭祖活了八百年,你和他一样长寿有什么不好?”

  “我才不相信长生不老呢。”

  “你看我怎么样?猜猜我的年龄。”老爷爷挨着他坐在岸边,微弱的灯光在床尾闪烁,投在清流中是扑朔迷离的倒影。

  “你?”苏牧荀挑眉质问,瞅他一眼,撇嘴回复,“很老很老,少有八十。怪能活的。”

  “我还年轻呢。”老爷爷哈哈大笑,被苏牧荀说八十岁,他都受宠若惊了,这年龄对他来说,都不知道年轻多少岁了。

  “这话连三岁孩童都骗不了,你还拿来糊弄我了?”苏牧荀嗤笑,老爷爷透过水面看到他不屑的眼神,心凉了半截。

  太像了!这个表情和那个人太像了!

  “好了,我得回去了,我会一觉过后忘记所有的。”苏牧荀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筋骨活动灵活,竟然没感到一丝疼痛。

  “你这是用的什么灵丹妙药?”

  “祖传药方不可外传。”老爷爷仍坐在岸边望粼粼水面。

  “嘁~”苏牧荀觉得很扫兴,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提着老爷爷的灯回家了。

  至于告别的招呼和治伤的道谢他该不该说出来,其实他也犹豫片刻。

  说?这不是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了吗?那人奇怪的很,未知底细还是杀父仇人,对他礼貌岂不违背了伦常?

  不说?但毕竟那人救了他一命,不是他,说不定自己就已经死在墓山了。

  所以到底说不说呢?太纠结了!他一辈子都没这么为难过。

  “哎~我都这么老了。”老爷爷盯着水中倒影着自己年轻的模样,又摸摸自己粗糙的皮肤,水岸上和倒影里的判若两人。

  真没想到,他的怜悯心会引来这么大的祸乱。想当年他还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遇到熟人哪个不说一句风凉话?

  本来他以为自己没有情感,只是学人类生活。没想到学习成了习惯,让他难以改掉“感情用事”的恶习。

  所以那个人对他的惩罚是应该的,这都是他罪有应得!

  “罢了,只是过往云烟了。”他叹口气,看天色已到午时,于是他起身跳上船,棹舟西去。

  苏牧荀终究还是被道德心打败了,他跑回来却发现老爷爷已经不见了。

  “哼!还是困得不行回家睡觉了吧?”苏牧荀心想,可他的家在哪?

  等等,关心他干嘛?

  苏牧荀差点扇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他竟然对这老头子上心了?这绝不可以!

  于是咬牙一横心立马往家跑,突然被一块滑溜溜的东西绊倒。

  他将灯凑近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不是紫纹蟒的蛇皮吗?怎么血糊糊的就剩一块了?被谁扒皮了?

  苏牧荀问的越多心里越觉得蹊跷,更多地认为周围愈发阴森恐怖。

  莫非……被那个人吃了?不然那个人怎么可能把他从紫纹蟒的血盆大口下救活?然而,这也就证实了,那个人不是人咯?

  那么老爷爷救他的原因是什么?打发下时间然后等他没用时再饱餐一顿?

  听说他父亲生前和老爷爷认识,也许他父亲的死法正如他所想……

  可恶!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苏牧荀冷冷地瞥向河川方向,仿佛老爷爷就站在那里一样。

  “赵大人,您一渡客的怎么开始渡畜生了?”经过两岸开满彼岸花的忘川河时,一曼妙女子叫住了被称作“赵大人”的老爷爷。

  可以说,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他年轻俊逸,意气风发。他棹船不需要桨,船自然会引到目的地。

  “最近生意稀少,我得拿点东西回来交差。”赵大人对女子笑道,那女子一身红衣站在万花丛中,恍惚间只能看到大概轮廓。

  “赵大人。”女子一闪便到了他跟前的岸边。

  他直视女子,笑着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不要追究太多了。”

  “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您每次回来是一个表情,离开时又是另一个表情。”女子很心疼他。

  如果一个人兴高采烈地回家,结果被冷眼相待地赶出来,这该多悲伤啊!更何况,这是他唯一的归宿。

  “看不下去就别看了。”他说。又低头看蜷缩在船里的紫色花纹蟒,蛇身少了一块皮,露出白色的肉身。

  他的背部也在隐隐作痛,只要不做大动作,便无大碍。

  “我犯了错就得受到惩罚,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多可怜,事实上,当初有人劝过他,可他一意孤行,最终自作自受。

  “这一路上来往的人不都比我还可怜吗?”他翘起嘴角,低头注视女子脚下一株株尚未绽放的彼岸花,庆幸自己失去太多后还能拥有自由,这就足够了。

  女子默然地望着他,眼里蓄满了泪水。

  顷刻间,她的视野里便没有了赵大人。

  如果说可怜,他确实不是最可怜的那个。但是受尽委屈的他却要永生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

  这里是黄泉之路,忘川河边开满了彼岸花,女子无怨无悔来到了这里,众魔遣退她,她却不愿再回首。

  她不是谁都关心,只是习惯和赵大人搭讪罢了。

  她不是谁都在意,只是对赵大人感觉可惜罢了。

  她不是对谁说的话都上心,只是连赵大人都在意的事她也忍不住想去打听打听了。

  苏牧荀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姜氏还在睡觉,四下安静得只听得到他的急促的呼吸声。

  他快速跑到自己房间,掀开枕头,拿出那把竹箫。然后便是倒头一睡。

  太累了,九死一生的滋味真不是人人都可以尝受的。

  他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幸运,然而他宁可自己早就死去。

  翌日,天已大亮,快到晌午时分姜氏才去喊苏牧荀起床。

  “林小姐早晨差人来话,她会进城带些东西回来给你。”

  “母亲,您拒绝了吗?”苏牧荀一边洗漱一边问。

  “拒绝?”姜氏诧异,“不是你托她给你带东西回来吗?”

  “喔。”苏牧荀终于睡醒了,原来母亲是这意思,但……他有拜托林霏带什么吗?

  左思右想,都没有这回事。

  再面对母亲的追问,他也只好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姜氏是一个勤恳又自卑的女人,在苏牧荀打算出门时她把他喊到内屋谈话。

  “牧荀,你跟娘说实话,你和林小姐仅是朋友关系吗?”

  苏牧荀张张嘴,又闭上了。

  姜氏继续说:“娘听说你和她走的很近?切勿越界呀,她是大家闺秀,只是来这里修养身心,并不是长久居住在此。”

  苏牧荀默然地低头看地面,又高又瘦的他站在姜氏面前,姜氏都得仰视他了。

  “我儿啊,枝头的凤凰咱高攀不起,人家器重我们家是看咱家可怜!再不能像对张家那样,虽说二公子宠爱你,但你也不可放肆妄为,忘了尊卑!”

  姜氏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不会不知道,今日就是张凡的祭日。

  于是苏牧荀颤抖着声音回应:“母亲放心,仅是朋友关系。我怎会不知她对我的好不是可怜我?”

  “嗯,娘也只是提醒下你,你以后和林小姐还是可以往来的。”

  这话的反面不就是说:若他承认对林霏有不明情愫,那今后两人都不能见面了?

  虽然二哥的去世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创伤,他也明白母亲的担心,但他已长大,不再是那愚蠢的稚子,什么该做什么该拥有他都有分寸,为什么还要无微不至地替他操办一切?

  “母亲,您歇歇吧,我来做这些。”姜氏干重活时他立马迎上去把姜氏请开。

  他要向姜氏证明,他已经长大了,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成人了。

  也许这是为了自由的叛逆,但青春总得闯荡几次才能领悟到被称作“成长”的痛苦。

继续阅读:第7章⑩盗贼之首——张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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