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以宸妖2016-12-29 02:313,414

  酣睡的小孩从梦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破旧的楼房里,所有窗户都用木板封住了,只有从门外照射进部分阳光。

  小桦舍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哈。

  “咦?”待她彻底清醒过来,她怔在了原地,“这儿是哪?”

  桦舍胆怯地环顾着四周,周围陈列着陌生的家具,不仅奢华还很大,一看就是大人用的。

  她望着自己睡过的床,这床是她在福利院里的三倍,更让她惊愕的是,在床头竟然有一支已经燃烧了半截的蜡烛。

  她谨慎地凑上去摸了摸蜡烛,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温度。

  所有迹象都表明这里一直住着别人,而且很有可能她昨晚就和那人在一起。

  但是……她挪步贴在墙上,睁大眼睛扫视周围。

  从醒来到现在,她跟本没见到其他人!

  她突然感到很害怕,没有人陪伴在身边,她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大门半敞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倾泻进来,把地板照的白亮亮的。

  可是,她仅是眨了一眼,白亮亮的地板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起初,它细长得如同一根棍子,渐渐她发现影子出现了头,出现了在摆动的手,最后是完整的人形。

  “吱——”

  伴随着一声喑哑的开门声,桦舍吓得蜷在一起,蹲在地上紧张地盯着已经从门外踏进来的脚。

  眼泪早已蓄积在眼眶里,快要吧嗒吧嗒地掉下时,一声温柔的呼唤平息了她的恐惧。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桦舍激动地抬起头,是周阿姨!

  “阿姨——”桦舍扑到周阿姨的怀里,啰里啰嗦地哭诉了好久。

  周阿姨温柔地抱住她,走出了大楼。

  桦舍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待在福利院的后花园里,一出大门就是花团锦簇。只是今日阳光格外毒辣,桦舍注意到开在靠近小道边的蝴蝶兰都焉了,还有不少蝴蝶兰拥挤在一起,似乎在保护它们中央的那株蝴蝶兰。

  “阿姨,它们好像会死。”桦舍揉揉她的鼻子,从周阿姨身上跳下来了。

  “它们不会死的,太阳阴了后它们就又变漂亮了。”周阿姨说完就要拉着她走。

  桦舍握着周阿姨的手边走边回头看了看,但也许是出于爱花的目的,她松开了周阿姨的手,快速跑到破旧的大楼里,从床头的梳妆台上扯下了垫桌的软布。

  她把软布轻轻地搭在了聚集最紧密的蝴蝶兰上,然后拍着小手乐呵呵地回到了周阿姨身边。

  “不过周阿姨,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昨晚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的,可是……可是为什么我醒来你不在身边?而且,唔,我都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

  桦舍回想初醒时的迷惘,那种陌生的孤独感简直就像枷锁似的紧紧地扣住了她,让她有意识却无法动弹。

  周阿姨沉默了片刻,然后温柔地说:“小舍怎么开始说胡话啦?阿姨昨晚回家了呀,怎么会去找你呢?”

  桦舍懵了,难道……都是梦?

  因为她很信任周阿姨,所以她在质疑自己是否得了梦游症。

  “阿姨……我好怕下次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卧室外面……”

  “不会的,下次阿姨把门锁好,不会再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了”周阿姨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今天你不在卧室里,大家都急坏了,好在你只是梦游,不然被坏人带走了,阿姨该多心疼呀……”

  周阿姨疼爱地揉揉桦舍的脸蛋。

  桦舍呆呆地开口:“梦游……”

  没想到,她真的得了这种怪病。

  接下来周阿姨给她讲了很多桦舍梦游的事,可是桦舍一点印象都没有。

  七岁,那年夏天她才七岁,却被告知自己得了梦游症,而且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因为自那以后,桦舍好几次都从后花园里的破旧大楼里醒来。

  周阿姨起初会去找她,可时间长了,周阿姨就不来了,而她也习以为常了。她默默地从大楼里出来,偶尔路过被阳光照得快枯萎的蝴蝶兰时,就会去找布把它们遮住。

  而久了后她才发现,她每次都在用同一块布遮它们,而她清楚地记得她从没有把布放回去!

  逐渐地,她意识到了梦游症的恐怖。

  福利院的小朋友都说桦舍晚上会莫名消失在卧室,第二天却安然无恙地从外面回来。所以有看中桦舍的领养家庭听说了这件事,都放弃了领养她。

  他们虽然有善心,但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到最后,桦舍除了院长和周阿姨,再无其他伙伴。她不太想去亲近那些喜欢造谣生事的朋友,她忌惮所有误解,反感所有异样的目光。

  最后,她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构建一个美好的家园,她觉得装饰家园的最好方案就是有一坛生机盎然的蝴蝶兰。

  院长准许她随便进出花园,还告诉她:桦舍,梦游是可以治好的,你从梦的终点出发,追寻到根源,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桦舍每次都相信了院长的话,即使她已经开始反感院长了。

  院长远比她想象中的还冷酷。

  她曾在人群中偷偷窥视院长,虽然院长和孩子们玩的很开心,但那张笑脸是硬糊上去的。

  每次有不育不孕的夫妇来领养孩子时,她都会把最可爱的孩子送出去,然后跟他们讲这孩子是最优秀的。

  她还多次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花园里,桦舍躲在她后面看她蹲在地上拨弄蝴蝶兰,有时还会不小心割破手指。

  然后她开始咒骂,说了一些让桦舍深感厌恶的脏话。

  其中有一句让桦舍在之后开始认真地注意起了蝴蝶兰。

  那时院长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你兑现不了承诺就直说!我不会一直无条件地帮助你的!”。

  桦舍悄悄地转身离开了。

  这片蓝天之下,没有相同的叶子,没有相同的命数,却有着相同的能力。

  桦舍已经可以断定院长也能看到奇怪的东西,那就是她一直想忘记的东西。

  八岁初长成,她已经被现实磨砺成了失去合群能力的冰冷少女。

  她唯一的天堂就是福利院的后花园,而她并不觉得这是享受。她更渴望外面的世界,但院长似乎刻意要把她留在身边。

  九岁时光悄然来临,和她一起长大的孩子差不多都被领走了,她成了福利院里逗留最久的孩子之一。

  十岁,岁月如歌的年龄里,她每日抱着书本在花园里啃食知识,她已经会自学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从梦里苏醒,总能听到她风铃般清脆的朗诵声。

  十岁,八月中秋的夜晚,她在明月花间下,认真地欣赏了圆月带来的美好。

  院长说,她其实是一个弃子,父母扔下她后就销声匿迹了。

  如果一个孩子连自己父母的模样都不知道,那她真的很不幸。

  桦舍一直自卑在这一点。她不怕嫌弃与抛弃,就怕一声招呼也不打,她就失去了所有。

  “苏轼的《水调歌头》里有一句常被世人诵读的名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什么?是谁?”

  桦舍从台阶上站起来,张望寂静的花园。

  可是那个声音只出现了一次,桦舍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那个声音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至于让她回想说话人的模样,留给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冰冷。

  想到这,桦舍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赶紧跑到对面的破旧大楼里。

  因为大门坏了很久也没修,所以她只好拿一块砖抵住门口。

  经她发现,这栋楼里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住过。可是时隔三年了,这里一尘不染,好像有人天天都在打扫。

  她偶尔会弄乱这里的陈设,但一夜之后,所有物品都回归了原位。

  她以为这都是她在梦游中做的,可三年来,她从来没像七岁那年梦游到其他地方。

  如果某天她突然出现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可能会害怕,但事实上,她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兜兜转。

  这个夜晚她辗转难眠,夜里她总被耳边突然出现的气息惊起。

  张望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床头的半截蜡烛在闪烁。

  “唔……”桦舍长吁一口气,起身拿着蜡烛打开了旁边的衣柜。

  她睡的这张床虽然很大,但冷的彻骨。

  第一个衣柜里摆放的全是花式旗袍,做工精细,款式新颖,想必是绝色佳人的私服。

  她继续打开第二个衣柜,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最后她只好指望第三个衣柜里能有温暖的被子。

  扫兴的是,只有一双红色高跟鞋和一架留声机。

  她知道留声机在民国时期很流行,是达官贵人家里必备的娱乐设施。

  留声机主要由喇叭,针,光盘和把柄组成。上面已经放好了黑色唱片,音槽特别干净,每一圈纹路也都特别清晰。

  桦舍把它搬出来搁在梳妆台上,摇动了把柄。只见针左右晃动,一阵悦耳的声音就从喇叭上“跑”了出来。

  “哦!”桦舍吓得连连后退,她不知道摇动了把柄就可以放音乐。

  她更被喇叭里放出的美妙歌声震撼了。

  她想,这唱歌的女子肯定是位漂亮的歌手,声音这么好听,人也肯定特别好。

  但是音乐放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留声机不再转动,半截蜡烛在跳跃中显得很凌乱。

  原来音乐只录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她该从何方听来。

继续阅读:第11章⑦意外偶遇,是谁乱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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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尾巷的花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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