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痛是最深刻的?
是孕妇分娩时的高亢尖叫还是小脚趾踢到桌子时的心碎欲绝?
有的人说心爱的人死了最痛,他们说这种痛是不欲独活。
有的人说最痛莫过于国破家亡,他们痛的是天下苍生。
而我觉得吧,此时的我才是最痛的。
那个自称是“我”的人将我从自己的意识中赶了出来,作为惩罚,我也回到了令我心碎的现实。
我跪倒在天台之上,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双眼。不是因为阳光刺眼,也不是文艺的因为要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单单是因为恐惧。
这一点倒是被小银说中了。
我怕了。
我怕我一睁开眼,就来到这个没有了方师兄的世界。
有些人也许不是很明白我与方师兄的感情,认为我们这个不是真正的“友情”。
嗯,没错。
我俩这叫亲情。
等等,似乎还是不是很对……
我在白玉会中修炼时,只有这么一个玩的好的朋友,苏师姐太高,太远,太冷;而蓝小妙那时在我的心里就是裘千尺、李秋水、天山童姥之流,除了想将她打败,展一展威风外,没有别的想法,现在想想,只能用特么“青涩”来形容了。
至于方师兄,我在白玉会中只有这么一个类似同龄人的存在。说的好听些是“与我心有戚戚焉”,说的俗点就是能玩得到一起,尿都能尿的到一壶。
我进白玉会的时间是九岁,出来的时候是快过十岁生日,时间看似不长,但是放在白玉会那种地方,这几个月,过的就像是近百年。
百年的朋友,除了正义的伙伴美人鱼战士和他的企鹅男孩外,我想不到别的谁了。
我和方师兄的关系就像是美人鱼……不对,用郭老师的话说就是我亲生的好朋友。
可现在我这位好朋友,可能就躺在我的身边,像我一样躺着。不同的是,我还能睁开眼睛,弹起身子,向地上猛吐一口唾沫,骂一声“真他娘累”,之后默默地离开这座安宁美丽的岛屿。
可方师兄呢?
“哎呦,我去,还真是悬啊,幸好这银尸王的智商还是不够啊。”还没等我到“我的泪水不争气的掉下来”这一桥段时,熟悉的声音像是愤怒的蚯蚓,钻进了我的耳洞,在我的心中惊起一阵大波。
没别的,这话要是放在大街上别人说出来,我连头都不会回一下,可是如今的这一句,竟是我刚才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东西。
是幻境吧,“我”的幻境到底要持续多长时间啊,这是副作用么?幻听?
“小澈,你还真的把阵眼给破了啊,行,咱们白玉会以后在煌门里也能有点话语权了。”又是一条蚯蚓,而这条蚯蚓也告诉我,方师兄,回来了。
我猛的睁开眼睛,除了刺眼的阳光外,还有一个笑嘻嘻的脸,一张刚才还毫无生气的脸。
“方师兄,是你?”我都听出了自己话中的颤抖。
“啥?”
“你活了?”
“啥?”
“你没死么?”
“不是,你说清楚点,你咋了啊?”
“没什么。”我苦笑一声,在方师兄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天台上很干净,应该是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围绕着崇明岛的柱子消失了,看起来是无穷无尽的僵尸大军消失了,小银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要是说还有和平常有些不同,那就是安静。
或者说是荒凉。
空荡荡的天台上只有风声,城市中没有人声鼎沸,甚至连声鸟叫都奉歉。
死城。
也许只有这个词能够形容了吧。
“现在七髅宫的九狱封天阵破了,崇明也该回到从前的样子了吧。”方师兄从内兜掏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白沙”烟,给了我一根,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没抽,夹在手指上,凝视着方师兄。
“不是,那啥,小澈啊,我脸上有花啊,你这老盯着我看,我怕我脸红啊。”方师兄瞥了我一眼,有点羞涩的说。
“方师兄,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死了。”我依旧是盯着他,没敢将视线移开,眨下眼的机会都不给。我还是在怕,我怕我一眨眼,方师兄就会又变得浑身冰凉。
“死了,什么死了?你说啥……我靠,你等会!”方师兄前一秒还是一脸迷茫的好奇宝宝样,后一秒便成了肉痛心疼的脸,活像是又被西域法王阿凡提摆了一道的巴依老爷。
“金鳌,归位。”
“……”
“金鳌归位!”
“……”
“我去,金鳌归位,归位啊!”
我看着近乎于发狂的方师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当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问道:“方师兄,你这是?”
“哎,我刚才不是在楼底下和那七个铜骨尸皇城PK么,打完之后我也没啥劲了,但我这么掐指一算,还真就算出了阵眼是个银尸王,你在这楼顶上的胜负还数五五之数,需要一股助力,但我不知道会是谁能帮你这一把,本来还想再算下去,但是天道无常,我也不能确定,只好用金鳌盘的借器化身之术上来看看,谁知道我这刚上来,金鳌盘却不见了。”方师兄一边向四周寻找着,一边向我说道。
我听了之后也恍然,方师兄口中的“借器化身”我也听师父说过,这是一个把自己一半的灵觉附着在一件接近于神器的异宝上,一起来形成自己的化身,这道化身与本身别无二致,功能力量亦与本体无差,可以被称为“伪身外化身”。但是这术法毕竟不是通过自己修炼得来的,与身外化身这一神技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比如说本体不能同步接收化身的记忆,还比如化身一死,那异宝也会消耗本体给它的所有灵觉逃遁,藏在界中任何一个安全的位置。
不是本人死了就好,还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带着一股子如释重负和二氧化碳。
“这下可完了,这阵是破了,我们殿的镇殿之宝也没了,这以后我要是见到我那个师父可咋办啊。”方师兄一脸苦逼的样子,看得我有点想要放声大笑。
“你们不错啊,连我们的九狱封天阵都能破掉,那银尸王应该也被杀了才对吧。”同样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银尸王啊,应该是吧。”我满不在乎的说道,回头接着道:“你们七髅宫这次没戏唱了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怎么觊觎海上仙山!”
“谁说我们是冲着海上的劳什子仙山去的?”身后的女子迈步走到我们七步远的位置,微微一笑,当真是倾国那个倾城啊。
“你不是说……”我先是一愣,之后便猛然发觉这件事里定然有一个阴谋。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阴谋,是针对我的。
“我们想要的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蓬莱方丈,而是关于你的那把剑的情报。”骨青冥狡黠的一笑,“你那把剑能斩了银尸王,我想这应该能让你们口中的‘天下正道”好奇上好一段日子了吧?”
“你是说你们一开始就是冲着它来的?”我最先感到的不是惊慌失措,而是不解。
陷仙剑我是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的,知道我手中有这把神器的整个人界算上我两只手都能来回数了,她一个七髅宫的左护法是怎么知道的?
“没错,僵尸屠城这种事情我们七髅宫还是不怎么爱做的,我们安排这一系列的事情,就是为了一步一步让你把那柄神器拿出来,现在你也确实这么做了,老大给我的任务我也能完成了,所以,拜拜啦。”骨青冥说罢,便化成了一阵黑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