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一个人走在山林中,看着枯黄得像木乃伊的树随风摆动,却根本听不见风声。
我走累了,站在道路中间,喊了一句“有人么?”
“你也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我回头看去,是一只狐狸,毛色有些灰暗,看起来已经很老了。
“嗯,我来了。”
很奇怪,我没有问“你是谁”、“这是哪”这样的问题,倒像是个和它很久没见的老朋友。
“你来这里,她安全么?”它露出有些松动的牙,继续问我道。
“嗯,她很好。”我不知道它问的是谁,但却知道该怎么回答它。
“哦,那我就放心了。”它向我呲呲牙,转头走了,消失在林径尽头,就像从没有来到过一样。
之后是另一个梦。
那个梦我曾经梦到过两次,一次是在高考时,另一次是在崔亦芸的幻境中。
依然是那个场面,鸟人,三眼人,长着虎头的壮汉,而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手持金鞭的老头,一脸的仙风道骨。
“师叔还是如此一意孤行,不顾天道?”
那老头将金鞭负于身后,向我这里大声叫道。
“吕尚啊吕尚,你真的以为你师父来了你就稳操胜券了?”
那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是个很浑厚的男中音,我想回头看那是谁,但还像以前一样,没有办法转身。
“只望师叔三思。”
那老头面色有些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没想到啊,四剑中只有你产生了灵智啊,师父跟我说过‘神剑无灵’,你倒还算个异数了。”他说着,走到我身前。
抬头看,那是个很壮硕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腰间挂着一把古朴无华的长剑。他微笑着蹲下来,视线与我齐平。
“真不知道你以后会有什么造化啊。我去问师父,他也不说,你真的是让我好奇了。”
我没有说话,事实上我根本说不出来。我这次注意的是他腰间的那把剑,很亲切。
“看起来你和它倒是缘分不浅啊。”他抚摸着腰间的长剑,笑着对我说道。
“师弟你可想好了?如是事态扩大,那就难免不得麻烦他老人家了。”那中年道人刚刚说完,黑色的云中又响起了一个老头的声音,有些忌惮,又有些幸灾乐祸。
“师兄非要说这些场面话?你我本为一体,你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了吧。”那道人一甩袖子,回头大喝道,其声如惊雷。
“好,那便来吧!”
风雷激荡!
“江澈,醒醒嘿,你替我一下吧。”
我被人摇醒,眼前人正是张小庆。
“嗯,这都快五点了吧。”我揉着眼睛,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个梦,娘的,又是这个梦,不知所云。
“嗯,我再睡一下,苍狐跟我说了,今天会有道门与佛门的援军,我还要去迎接他们呢。”张小庆拉开我的帐篷,挤了出去,“江澈,你说实话,咱们这次把这个鬼王留下的成功率有多大。”
“一半以上。”
“够了,比我想的还要多些。”他一笑,退了出去。
我洗了把脸,钻出了帐篷,坐在燃烧的篝火旁,看着“噼里啪啦”乱响的木柴,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两个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我白天也没想什么啊!
毛都要掉没了的老狐狸,穿着道袍的中年大叔,他们都是谁?那把剑为什么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个三只眼的兄弟可是二郎神?
问题多多,人脑运转不过来怎么办。
不去想。
我叹了口气,一点无奈在这冬季的寒风中化成一口悠然的白雾。
“江澈,没事吧?”
身边的一个帐篷打开了,一个脑袋钻了出来,顶着一张秀气的容颜,是章祺。
“没事,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我给了她一个微笑,现在的她应该很忐忑吧,对我们不放心也很正常。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她说着,从帐篷中钻了出来,围着一个大羽绒服,走到我身边坐下,“我看见你在叹气,是有什么事么?”
这姑娘心挺细啊,还能看出我心里有事。
“没什么,只不过做了个梦罢了。”
“别太累了,对了,说说那个要把我带走的人吧。”看起来她对燃曲有了那么点兴趣。
“那个人,不,他不是人,他是冥河界的鬼王。是一个世界的王者……”我慢慢的说着,说冥河界,说鬼王,说燃曲,说了很多我们这个圈子的事。
“你真像个说书的。”她笑着看着我,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我尴尬的摸摸鼻子:“真的?”
“嗯,很像。”她用右手托着下巴,盯着天上清亮的星星,“我小时候我父亲就经常给我讲故事,什么小马过河啊,‘咕咚’来了啊。他每次讲都像你一样,绘声绘色的,我妈就说他像是个说书的,而他也都笑呵呵的接受这个头衔,还说‘我是女儿的专属说书人’,你说他是不是很傻啊,身为一个教授,却一副小孩的样子。”
“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我默默地说道,却也想到自家的那几个。
“你说啊,如果我跟他走了,他会不会就不去杀人了?”她猛地蹦出这么一句,让我的大脑有些当机。
这是什么意思?她想牺牲自己么?
“你别想那些事,你现在只需要相信我们,我们都会保护你的。”我忙说道,想打碎她这种危险的想法,虽然我也知道她的这个想法极有可能是我们的PlanB。
“嗯。”她点了下头,咬着嘴唇,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没有说话。篝火把我们的影子拉到树丛中,一片静默的斑驳。
“你还是先回去躺会吧,现在还早。”我也不能让一个小姑娘一直陪我值夜班啊,找了个自认为合理的借口想将她请回去。
“好吧。”她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帐篷,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我,嘴张了张,似是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钻了进去。
我看看表,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没多长时间就可以叫他们起床了。
我沉下心神,将灵觉向周围散去,感受着这片区域内的风吹草动,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保安。
七点半很快就到了,还没等我叫他们,帐篷的门就依次打开了,大家从帐篷中爬出来,除了章祺有点发懵,别的人都是神清气爽的样子。
看来都是练过啊。
我跟他们打了招呼后,从张小庆手中接过一罐八宝粥和两个面包,大口地吃起来。
“各位,我先说个事情。”张小庆把食物发放完毕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天晚上就是任务时间了,你们都知道自己的任务,我就不再重复了,一会儿道门与佛门的援军都会过来,清安昨晚已经先去迎接她玉虚宫的是师叔们了,咱们有了他们的帮助胜率更是大增,希望同志们能鼓足干劲,迎势而上。那个蒋凤啊,你们龙虎山的……”
“他们也快来了,带队的师伯是我们天师堂的副堂主,赵冰尘。”
“赵冰尘?可是那个号称‘虎魂’的赵冰尘?”
“正是赵师伯。”蒋凤道,目露崇拜之色,“赵师叔的修为仅次于红颜师伯,是我们龙虎山众弟子的榜样。”
赵冰尘也是在圈子里极有名气的人,虽说没有段红颜那么耀眼,但却也是个天才人物,两人并称为“龙灵虎魂”,是龙虎山的守护者。
“如此便好,有了‘虎魂’相助,此次定是要把这鬼王留下来。”我一拍大腿,高声道。
到了中午时分,各路援兵都已到了,有升仙境高手,清安的师父,玉虚宫的长老玄真;有龙虎山的天师堂副堂主,‘虎魂’赵冰尘,悟道境高手;还有佛门阿梵寺的金刚守护。
阿梵寺是圈子里面的人才知道的佛门圣地,位于青海的一座雪山之巅,具体是哪里只有本寺的人知道,外界对他们一无所知。
师父曾去过一次,并对我说过那里的情况,两个字形容,那就是“神秘”。
能让已经能够成仙的师父说出“神秘”二字,也可见阿梵寺的实力了。而阿梵寺的金刚守护更是寺中的“主力输出”,传说有极乐界明王之力。
各自认识以后,我发现他们对我都很感兴趣,我也明白为什么,毕竟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是天巡者的徒弟嘛,我也习惯了这种注视,安心做人。
现在在西山群岭中的修士已经达到了二十人,杂糅佛道,都是带着将鬼王留下来扬名立腕的决心。
可是鬼王的力量大家都明白,我们二十个硬冲上去纯属送餐。这时候,我们就需要一个计划了。
一个完美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