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8月23日,星期四。
瑞典,斯德哥尔摩。
两名罪犯在抢劫银行不成后,劫持了四名职员,在警方与歹徒僵持了近六天之后,因歹徒放弃而结束。
但事情远未结束。
这起事件发生后几个月,这四名遭受挟持的银行职员,仍然对绑架他们的人显露出怜悯的情感,他们拒绝在法院指控这些绑匪,甚至还为他们筹措法律辩护的资金。
后来洋专家们发现,这种感情的结合不只产生于斯德哥尔摩,而是在各地都有这种经验。新生婴儿会与最靠近的有力成人形成一种情绪依附,以最大化周边成人让他至少能生存的可能,这也就是这个综合症的由来。
可章祺是什么时候得上这种洋病的?
“章祺!你疯了?!”
我有些急了,想再去抓住她的手,可她竟抢先我一步,打开了我自认为是安全缆绳的爪子。
“对不起,我真的想跟他走,哪怕是死亡,我也甘之如饴。”
得了姐姐诶!都这时候了,咱就别拽成语了行不?
“小丫头,你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这一世,我就是他的妻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个鬼王,那就随他去冥河,又有何妨!”
章祺平静而又认真的说道,不像是被操控了。
“燃曲,亏你能在孟婆那里偷出记忆。”幽曼陀眼神数变,最终低沉的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罪?”
“这罪过不小,我明白,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燃曲宠溺的抚摸着章祺的青丝,“哪怕是明天就将我化为飞灰,我也要给她一夜的幸福。”
说实话,当他说出这一段话时,我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这是需要多么深的爱意才能说出这句话?
看着在燃曲怀里一脸小女人样,幸福的无法言表的章祺,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或许是我做错了?
我拆散他们是否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是非观来看一切事物,这对他们真的是公平的?
“你过来。”燃曲向我招招手,事实上我们离得并不远,不过三步的距离,但他为了不离开章祺的怀抱,还是选择让我走过去。
“什么事?”我没敢过去,开玩笑,我虽然不怕他,但是这要是他突然发难,我这便是百死无生之局了。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我还是在原地问他道。
“算了,这个给你,这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将环着章祺的右手放在自己头顶,成爪状,慢慢向上抬起,带着一根蓝丝带似的东西,那东西很长,很软,闪着夺目的光。
“这是什么?”我问道,毕竟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白玉会的典籍中也没有关于此物的记载。
“这是我的记忆,虽然是片段,但是还是一份比较完美的答卷吧。”
他说着,将那条丝带甩给我,如星河般闪耀梦幻。
我看向黑白无常他们,他们点点头,示意这东西可以用。但是眼中的惊奇之色还是被我发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幽曼陀问道,“你是想告诉他什么?”
“我只是想让他不再挡我的路,你说的没错,现在开战,的确不合适。”
他冷冷的说着,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小鸟依人的章祺,温柔得有些腻人:“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看见不好的场面。”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也在黑白无常的帮助下,沉浸在了燃曲的记忆中。
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揉成一团,吞下去。
一开始我对这种事情是拒绝的,谁会吃那种在鬼身体里拿出来的东西啊!
但是想想,这里面有着我想知道的答案。
章祺是谁?
为什么燃曲会对章祺那么好?
什么是错过了两世?
盯着燃曲冷傲的眼神,我竟忍不住来相信他。
蓝色的丝带,吞下去的时候就像是喝了一杯冰凉刺骨的水,进入我的胃,刺激着我的胃液。
我想抬头问问白无常这是不是正常反应,可谁知这一抬头,就不再是西山之中了。
我跪在土路边,周围是一片空旷,太阳高悬,可以看见远处升腾起的阵阵黑烟。
这是哪?
我揉着太阳穴,用力眨着眼。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燃曲的记忆了吧。
我苦笑着站起身,向黑烟的方向走去。
那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很奇怪,我刚迈出一步,便跨出了十几米,身体很轻,没有重量一样,冯虚御风。
我没有太过惊讶,就这样“飘然而去”。
慢慢靠近,我逐渐闻到了一股子血腥气,那么浓厚,扑鼻而来,不给人遮挡的机会。
待我终于走到黑烟处,我才发现,那里竟是一个战场。
人的残肢,死去的马匹,满地凌乱的旌旗……这是哪里?或者……现在是什么时候?
“师父,这次的常将军的大胜,怎么还把冥河的鬼物召上来了?”
我回头一看,是一老一少两位道士,都穿着青蓝色的道袍,头上戴着南华巾,叫上蹬着的也是船型的云鞋。不同的是那个小道士手中提的是一柄木剑,而那个岁数大些的手里竟然拿的是一把威猛不次于燃曲的大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把刀,我见过。
“我说,你这脑子我以后还怎么带你出来啊,本来秦觞师叔还不让我带你出来,我诸葛沁的心啊,就是太软了。”
那少年道士摇头晃脑着说,不时地瞟一下身边的老头。
“师父说的是,韩岭给师父丢脸了。”那老头傻乎乎的挠着头,手中的大刀插在地上,上面的杀气冲的人脸生疼。
这正是我们白玉会的两位前辈,鬼手殿的二代弟子诸葛沁和他的徒弟韩岭。
这韩岭也就是醉琉裳师叔的师父,如今诸葛沁还在,那么现在应该是……
“师父,这朱元璋,潜力不小啊。”
“那还用说,华世宝那小子都说了,那人是龙气所眷,想不当皇帝都难了。”诸葛沁将木剑插回背后,接着道:“算了,还是先去找那个鬼王吧。也奇了怪了,一个鬼王,怎么连秦师叔一剑都挡不住?”
“应该是秦师叔祖太厉害了吧。”韩岭乖乖的说道,像个在班主任面前的小学生。
“不,秦师叔那一剑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哪个鬼王是豆腐做的?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诸葛沁低头想着,“师叔说过,这次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把鬼王送回冥河,顺便救治一下人界的伤者。咱们听他话就行了。”
“嗯。”韩岭憨憨的笑着,将大刀抖了个漂亮的刀花,“听师父的。”
“啊!”
“什么声音?!”
“走!”
在不远处,一声惊叫传来,韩岭还在问是什么东西时,诸葛沁早就腾身而起,飞掠过去了。
我也跟了上去,那声音明显是属于一个女孩的。
果然,在战场的另一边,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碎花布裙,长发凌乱,两只手支在身后,向后慢慢退着。而她面前,则是一大团浓郁的鬼气,里面看不清楚。
“鬼物看剑!”
诸葛沁一看这还了得,徒弟可以扔下,姑娘还是要救得。一柄木剑飞掷出去,正中鬼气的中心。
那团鬼气中传来一声哀嚎,散去不少,从中掉下一个人影,俊秀,白净,头发又黑又长,本应冷傲的脸上全是惊恐。
这不是燃曲么?咋这么惨?
“你真的是鬼王?”
“你……修道者?”
燃曲似乎是很努力才说出这四个字,两只手无力地向下垂着,胸口一大片嫣红。
“没错,你如今来到人界,可是又来作乱?”
“我……不知……道……”
“哼,不管如何,你还是赶快滚回去吧。”诸葛沁冷冷的说,抬手就是一记掌心雷。
燃曲脸上惊恐的神色更浓,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孩,化成一道狂风,不知其所踪。
而冷眼旁观的我,也在那一刹那看了出来,那个女子,长得和章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