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毒妇
我爱蜗2015-10-27 14:163,081

  屋外下着大雨,雨声很大,外边守卫们的埋怨声也不小。

  “这雨下的忒长时间了吧?没有一点要停的样子,还越下越大!”有个守卫说道。

  “是啊,从白天下到晚上,白天也就罢了,这晚上不能好好睡觉本就让人烦心,还下这么大雨,浑身都被溅湿了,烦上加烦!”立马有个守卫附和道。

  “唉,谁让现在谷中不安宁了。忍忍吧。等殿下们把幽莲仙子擒住,苦日子就到头了。”又有个似乎能吃苦耐劳的守卫道。

  “得了吧,就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是站在屋檐当中,我们站在屋檐边儿上。你要真能忍,咱俩换个位置?”第一个守卫道。

  “就是就是!”第二个守卫帮腔道。

  “不换不换,说什么都不换!”听起来,那个似乎能吃苦耐劳的守卫并不是真的能吃苦耐劳,他一边说着,一边嘿嘿直笑。

  “什么东西!”有个守卫骂道。

  才入夜没多久,守卫们都很精神。蔡涛被外边的声音吵醒,他揉着晕沉沉的额头想要记起些什么来。他首先记起自己不是晕倒,而是醉倒。蔡涛蠕动自己的舌头,回味起之前喝过的那酒的醇香,有些意犹未尽。他感慨道:“要不说那些诗人才子爱喝酒,原来好酒是这个味道!”

  蔡涛又记起自己醉倒前大殿下似乎问过自己什么,而自己似乎也有些答非所问。蔡涛记起自己是如何去见大殿下,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这木屋的。他坐起身,偏头往外望,窗子打开着,冷风不请自来,吹在脸上才让他又清醒了几分。幽莲仙子,怜优,赤霞王,大殿下,三殿下,四殿下这些名字才一个个跳出来,蔡涛没什么可想的,他安静的望着夜色,等着午夜到来。

  到了午夜,“轰隆隆”地闷雷响起。窗外传进了熟悉的清香,那些守卫的各不相同的呼吸声同时变缓变慢,仿佛一起睡着一般。蔡涛让自己的呼吸也变缓了下来,他控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他听到了开门合门的声音,他知道怜优又要在今夜消失无踪了。蔡涛面无表情,如果说他一定有表情,那也一定会是痛心的表情。蔡涛等了一阵,他待在床上没动,可他的眼睛却已经悄悄地变作金色。你看得见他的发丝飘动,却看不见空气里一条条丝线延伸出去,其中一条便悄悄地跟上了怜优。

  小院隐藏在枫林梅树之中,院外无人打扫,厚厚的枫叶堆积。小院朱门半开,冷风阵阵,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小院里有一盏孤灯剧烈摇曳,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小院不似常有人来探访,但是午夜时分却又一个人影轻车熟路的由远及近。只是这人越走越近,步子却越迈越缓。原来是小院的主人不在。

  枫梅小院。

  大殿下面色平静,可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眉头有微微皱起的迹象。大殿下刚刚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去落日崖一探龙墓究竟的老二不仅没有探出什么究竟,还让彼处的血蝠一族打得溃败。事情办成这样倒的确符合老二的一贯作风。但是今时今日,且不说这件事会让赤霞鸟的声誉遭受何等打击,以王对这次龙墓之事的重视,老二别想再像以前那样受个不大不小的惩罚就作罢了。

  大殿下心中有些担忧,他去了玄武宫,但是那个老二最喜爱的统领狄芸儿却告诉他王传唤老二去了天神殿。大殿下注意到,落日崖走了一遭,几日之间,狄芸儿消瘦了不少。大殿下转身离开,又去天神殿,可是天神殿里并没有见到王和老二的影子。

  大殿下心生不安,想了想觉得王可能领着老二到了枫梅小院,便往枫梅小院走。只是突然间大雨越下越大,“轰隆隆”雷声大作,煞白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大殿下匆匆赶来枫梅小院,可看到的却是冷冷清清,了无一人的景象,他的眉头这才紧紧皱了起来。

  “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风起,云有没有飞扬,蔡涛看不见。他悄悄地跟在怜优的后面,可是突然间竟然跟丢了。他抓着湿漉漉的头发原地打转,又是焦急,又是懊恼。

  大殿下反身又去玄武宫,正是风雨大作,闪电若银蛇狂舞,奔雷如铁马冰河。大殿下行走间,猛然从眼角察觉到一个黑影一闪而逝,速度之快令大殿下都有些咋舌。大殿下心神一动,仿佛化作一条黑曼巴蛇,身影飘忽而迅疾,向着黑影追了过去。

  血腥味,又是刺鼻的血腥味!蔡涛心情沉重,脚步更加沉重。他踩着铺满枫叶,混着雨水,又混了少许泥泞的地面向着血腥味靠去。他走得很慢,因为他知道他靠得越近,他心中的怜优便离他越远。黑夜之所以称作黑夜便是因为漆黑一片,可是在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不断地“刺啦!”作响照亮夜空的夜晚,漆黑的夜只是妄称。

  黑影的速度渐渐超越了大妖的极限,而一直如影随形的大殿下却停下了身形。大殿下的面容变得很奇怪,并不是因为神情复杂。他的一张脸就像铺平的白纸,又像没有一丝涟漪的水面。奇怪就奇怪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或喜或悲或怒的表情。那并不是常说的面无表情,那是死人一般的表情。

  蔡涛终于走到了血腥味散开的地方,他还未看清怜优,怜优却已回头看向了他。蔡涛看见那只了一直想要忘掉却从未忘掉的紫色莲花图案的破碎左眼。他看到那只眼睛盯着自己,从那只眼睛里他看到的只有冰冷,没有丝毫人性。那只眼睛的主人半跪在地上,她的脚边则横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如何模样,蔡涛没有去看,他看到了血淋淋的手掌,血淋淋的嘴角,便已经够了。蔡涛一瞬间觉得可笑,一瞬间又觉得可怜。他呆在原地,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他尝试着张嘴,却只有苦雨乘机落进他的嘴里;他尝试着向前走,却发现已经全身乏力。此地清香正浓,蔡涛没有任何防备。

  大雨静止,无数颗雨滴悬在空中却不落下。大殿下浑身妖力涌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控制不住奔涌而出。他扭头转身看着转瞬出现在身后的黑影,他的脸上开始出现表情,悲恨交织的表情。他的眼角在颤抖,嘴角在抽搐。

  “你想对你的母亲动手吗?”那个黑影的声音像磨光的刀锋那样冰冷,语气中却还带着呵斥,嘲弄。

  “既然你都可以对你的儿子动手,为何我不能对你动手?”大殿下在笑,只是他笑得太过僵硬。

  “要对我动手已经迟了。”那个黑影笑起来却是很得意自然。那个黑影又说道:“‘秘术’果然神奇,现在的我已经回复巅峰,凭你,还奈何不了我。而且,别忘了,我能回复巅峰,也是你在‘为虎作伥’啊!”

  “那只是我对你抱有幻想,我自以为赤霞鸟一族能在你的统率下声名更加显赫。而且使用‘秘术’前,你曾答应过我只对寻常族人下手!”夜空里银蛇甩尾,煞白光芒闪过大殿下的脸庞,他面目狰狞好似恶鬼。

  “这么说,你说要跟我翻脸。若兰啊,你应该知道跟你母亲翻过脸的家伙都是什么下场吧?”那个黑影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温柔,又轻声道,“不要怨我。‘秘术’本来就是需要血缘越亲近作用才越大,我的时间不多了,之前那些统领的血气妖力只够延长我的寿命。我需要马上回复巅峰实力,我才能到龙墓寻求突破。我所想的难道不也是为了这一族的千秋大业?我不满足曾经的成就,赤霞鸟一族不能只是称霸于南疆。还有北地,东海,西域,我要让赤霞鸟一族的威名响彻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若兰,你自小抱负远大,母亲现在所想要做的,难道不也是你心中想做的吗?所以,若兰,不论你如何看我,作为母亲,我仍然是希望你能帮助我,和母亲站在一起,一起去完成赤霞鸟一族的霸业。”

  大雨又开始下,雷声大作,大殿下眼眉低垂,摇了摇头,只是嗤笑一声,问了一句:“是完成赤霞鸟一族的霸业,还是完成你赤霞王一人的霸业?”他不等回答,便已转身离开。

  清香悄然钻进鼻孔,恍惚间蔡涛又见到一个绝世容颜。蔡涛的身体前倾,耳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听到的是时光的流逝。蔡涛恍惚间看到了和怜优相识到今晚的一幕幕,眼前仿佛有光点斑驳。最后一幕则停留在幻境森林幽莲仙子扭头看向他的那一幕。蔡涛倾倒在地,溅起了泥泞水花,那声音就仿佛有东西破碎一样。

  破碎的是蔡涛眼前的容颜,她叫怜优,也叫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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