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千里迢迢只为情 假作真时真亦假
天地国亲师2020-07-23 22:404,378

  东方从灰转青,白里透红,太阳终于露出半个脸蛋。早晨六点多钟,持续十多个小时的老式机车低鸣两声,像患了哮喘病,吭哧吭哧停靠于广州火车站。舒银花随着摩肩继踵的人流下了车,穿过地下遂道,出了检票口。此刻她的心悬了起来,倘若牛成玩失踪,或者有事赶不来怎么办?忐忑不安,左顾右盼时,眼镜也人挥手招呼,声音脱颖而出,“银花,我在这边。”舒银花激动得如同母鸡生完蛋,“咕咕”两声昂起了红冠。

  黑压压千遍一律的人群中,两人终于接上了目光,目光一通心中就有了暖流。双方疾走几步,甜蜜而笑,那幸福的劲头连*织女也嫉妒。南方的天风和日丽,正沐浴着十月小阳春,广场上从寒冬走来的人,有的在宽衣解带,有的轻装简行,一副苦尽甘来快乐舒展的气派。

  舒银花步出人流,牛成取下她肩上的的背包,置于地上,两张嘴巴嚅动着碍于四围人太多,只好克制罢了。他嘻嘻地笑,“坐一整夜的火车肚子饿了的,要不先吃点东西再走?”

  舒银花摘帽子,松拉链,忙个不停,“饿是次要的,整天绑得像个粽子,感觉还是冷。”

  牛成扯下她的上衣,“到这里你脱下外衣就是甜筒了,只管穿少一点,利索得多。”

  舒银花看着他眼里两团火焰,果真脱下羽绒服,落落大方递了过去,顿即,一个健康的佳丽,眩目耀眼地呈现在他面前。她跟着醉了,展望阔大的广场,人群熙熙攘攘,高架桥上车辆穿梭,目不暇接,四周鳞次栉比的大厦蔚为壮观。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这个如雷贯耳的地域让她梦寐以求,心驰神往。舒银花激动不已,将右手插进他温暖的胳臂,如同千百对情侣,耳鬓厮磨。

  牛成、舒银花随着人潮涌进省汽车站,不一会便坐进豪华大客车,踏上了欢娱之旅。车厢里空调无声地吐着热气,后排坐位上舒银花感觉到一股暖流由内而外,由外而内夹击着身子。高高的椅背成为屏障,阔大的羽绒服盖于头顶,她将华丽的嘴唇伸了过去,像两条宇宙飞船千里迢迢成功对接,像两只盛满情感的气灌终于打开了阀门。

  豪华大客车在催人欲睡的轻音乐中,平稳地行驶在珠三角腹地,公路线纵横交错,电信塔高耸入云,工业园井然有序;立交桥上的君子兰、鸿运当头旺盛鲜艳,不是春光胜似春光;公路旁大王椰、棕榈树昂然挺拔,俨然一个个手持钢枪的战士捍卫着南疆的国土;四通八达,高楼林立展示着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繁花似锦,生机勃勃呈现出沿海地区富庶美丽,兴旺发达。舒银花饱览窗外如画的风光,感叹道:“这里山清水秀,温暖如春,宜居宜工作,我们扎根一辈子吧?”

  牛成欢乐之余,惆怅满怀,“你能割舍家乡、亲情、孩子,一辈子不回去?”

  舒银花指天发誓,“家里太冷了,想起来心寒,只要你留下我永远陪伴,决不失言。”

  牛成凝视着她,内疚感油然而生,“你这么远跑过来,我心里像搁了个秤砣,怎么对得住唐经理,怎么对得住笑兰?”

  舒银花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长吁短叹,“结婚前不知道选择男人,结婚后没有了选择的机会,有什么办法?孩子都几岁了,还那么多男人对我大献殷勤,但平常只是开玩笑,从来不给身子,谁都知道偷人养汉到了阴曹地府会下油锅,滚钉耙死无全尸,同自己的丈夫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多好!可是命运逼起来了,只能火烧眉毛顾眼前,我总不至于把这大半辈子光阴丢掉,去图虚无的来世呀?”

  “你的婚姻名存实亡,苟延残喘,多少有些道理,我可不是这样啊。”牛成看着空中一对迁徙的鸟儿,自问自答。

  “你一个男人讲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干吗?要是老婆在身边同别的女人有染那是对不住她,可这天远地隔长年累月不在一起,总得有个身体需要吧?一杆磅秤有大小几个砣,一把茶壶还配几个杯子,蛮稀奇?”舒银花的脸像鸭蛋里透出的蛋黄,鲜艳夺目,煞是好看。

  牛成无语,心仍是铅一般沉重。

  “人家说老婆是玫瑰守着家里开,情人是罂粟长在外面香,你怎么想不通?急别人之所急,想别人之所想,大方施舍,助人为乐也是美德呀。”舒银花说着说着突然停住,像急剎车似的,脑袋惯性地倾了过去。

  牛成想到舒金花一个被丈夫抛异的可怜之人,想到舒银花守寡式的煎熬,自己虽然不是干什么善事,倒也没有坑蒙拐骗,掠夺蹂躏。如果说对她们这种友情和关爱被称作品德败坏,拒绝岂不残忍?如此想来,他心里好受了些许。

  大客车在繁华的镇上停住,牛成、舒银花下了车转向后街。两人已是饥肠辘辘,正好路边有家早餐店,锅里架着高高的蒸笼垛,现做现卖。只见那师傅头戴无檐帽,腰系白围布,将抻好的面拧下一坨,用擀面棍三两下压成薄片放入平底锅中,一张圆圆的饼成形了,然后打个新鲜鸡,蛋撒上一撮绿白相间的葱花,慢慢地饼白里带黄,色香味俱全。舒银花咬了一口,“好吃,家里没有这种做法呢!”

  吃罢早餐,两人专心找出租屋,见了招租牌就打听,有了空房瞄一眼,要么远了,要么太嘈杂,要么价格偏高,一无所获。这里的市容经过精心规划,街道宽阔,整齐划一,班马线明朗,路标醒目,人行道无障碍通行,店铺商家规范经营,所到之处耳目一新。舒银花这才想起,“我们租房要不要结婚证?”牛成不足挂齿,“现在还卡得不紧,看一下身份证,有钱就OK。”

  “天堂,这里真是天堂!”舒银花兴高采烈走近花坛。里面的植物叶片肥大,花朵茂盛,香气浓郁,颜色光彩夺目。她弯腰摘下一朵,美不胜收,“这花我还从未见过,叫什么名字,多漂亮!”

  牛成仔细辨认,“紫罗兰,欧洲南部及地中海沿岸很流行的,它生命力强,四海为家,落地生根,随遇而安,只要有土壤就能长得花枝招展,风韵绰约。不过它也有一死穴,当气温低于五度时,茎枯叶黄,凄凄惨惨,到来年春天又繁荣昌盛,花团锦簇。所以,很多文学作品把杨花水性,用情不专的轻薄女子比作紫罗兰……”

  舒银花面带愠色,狐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指桑骂槐,嫌弃我投怀送抱?”

  牛成慌忙解释,“你听我讲完么,其实紫罗兰有几种花色,紫色的表示在梦境中爱上你;蓝色花则是忠诚,自始至终忠诚;白色花意指要抓住这一幸福机会。我有你在身边,求之不得,哪里会生出别的想法。”

  “这还差不多!”舒银花用劲将一颗卵石踢得老远,心情异常开朗。

  走了一段,来到开门不久的士多店,主妇蹲在道牙边刷牙,慢慢吞吞满口泡沫,极不雅观。牛成问有不有房租,难店主点燃小炉里几根香签,为难地摊开双手告之自己也是外地人。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路边正在讲话的两位老太太都是本地人,有房的主子。牛成赶紧过去,谦恭地问:“老人家您好,我们想租房子。”两位老人摇手示意听不懂普通话,牛成转用夹生夹熟的广东白话问:“婆婆,唔好意思阻你一阵。”

  裹红布戴竹笠,菜农模样的女人答道:“你要做咩?”

  牛成谨小慎微,“你里度有无房租?”

  戴竹笠的女人:“我屋企的房子都晒出去啦。”

  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热情地指点,“个边出租屋有多。”

  “唔咳,唔咳”牛成点头哈腰离开了她们。舒银花晕头转向,如同掉进了浆糊缸里,“都是些什么鸟语,叽哩哇哩一句也听不明白?”

  牛成牵住她,“入乡随俗,到了广东就得懂几句白话,那样工作和生活要方便得多。”

  舒银花荡起十指相扣的右手,万分感叹,“我的祖宗啊,讲了三十年家乡话还改得过来?”

  牛成卖弄着说:“我初来乍到,同样摸不着锅台,买了两本白话小册子,刚看完。你要从最常用的学起,比如警察叫差人,家称为屋企,你吃饭吗——你食佐饭未啊;你叫什么名字——你叫咩名啊;在那里呀——系边度呀;谢谢——唔该。刚才我同两位老人最后所说的就是这两个字。不过别人提供服务方面的才叫唔该,要是物质类型的,比如朋友送你一把雨伞,春节公司发年货那应该说谢谢。”

  “你干脆要我去上天,这像学英语一时半刻记得了?”舒银花笑弯了腰,“也好,跟着你出来兜一圈,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一颗茂盛的细叶榕,无数流苏状的汽根从枝条上垂下,像一排排门帘,树身被岁月的毛须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披了件蓑衣。两米高的树叉上“房屋出租”的木牌煞是醒目。舒银花喜出望外,搜出又大又笨的手机,“你快点打电话问一下,有不有希望。”牛成犹豫着说:“你这话费金贵得很,长途加漫游每分钟一块多哩。”舒银花毫不心痛,“一块多就一块多,我现在只想有间房睡觉。”

  牛成按木牌上的号码打过去,不一会儿,巷道口走出个六十多岁的胖老头向他们招呼,两人跟着他边走边谈来到最后一栋楼的五层。那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套间,一床一桌,通风采光尚好。牛成显示身份证让其登记,付了三百八十元押金接过锁匙,满心欢喜地拥着舒银花来到窗前。宏大的蓝天飘拂着疏疏落落几朵白云,远处的烟囱、楼房、巷道、小山头尽收眼底,牛成右手一指,“你看,隔着那块空地,再过一堵围墙那边就是华龙新城,我们的工地就在里面,边上有个耳门进出很方便的。现在下班的时间了,你先帮我把衣服被子拿过来,”

  两人下了楼,曲里拐弯,来到开阔地带。响午时分,三十多个灰不溜秋的建筑工人在暖洋洋的太阳下吃饭,七个一团六个一伙,有的席地而坐,有点依桌而围,他们安营扎寨,三个铁皮棚成了大本营。电工班的木台上放着两盆菜,五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牛成过去热情招呼,一一派烟,没有人怀疑他俩,更没有人追问这对天成佳偶。舒银花遥遥而立,虽然引人注目惯了,但毕竟初来乍到,突然受四面八方陌生男人的目测,仿佛回到了少女相亲的场面。

  铁皮棚里一边是双层铁架床铺,一边杂乱无章地堆放着雨靴、铁锹、电缆、工具箱、桶装水。零落的泥土,潮润的衣服散发出的霉气充斥鼻子。舒银花惊讶地发现两张铁床上围了布帷,“咦!披红挂绿的,你们这里还有随军家属?”牛成哈哈笑道:“是啊,有两个带了老婆,没有办法只能挤在一起。”舒银花身临其境,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在受煎熬,“这一道布帘防得了眼睛,哪防得了耳朵,风吹草动都清清楚楚,怎么过夫妻生活,单独租一间房子呀。”

  “农民工恨不得一个钱掰着两个钱用,哪有闲钱补破锅,只要不大张旗鼓,哎哟哎哟追求高潮,将就点就行了,要么逮空机会,要么半夜偷偷摸摸行完了事,有时候我们听到丝微动静也只能装聋作哑。”牛成边说边将牙膏、毛巾、解放鞋放进塑料桶,舒银花张开大蛇皮袋,两人齐心协力把被子床单往里面塞,出来就有了一片浪笑声:

  ——小牛,艳福不浅啊。

  ——牛成,我们这里有个习惯,老婆来了要请客哩!

  ——伙计,别太投入了,得留点精神干活。

  众人七嘴八舌,沾荤带腥,耽耽的目光把个舒银花臊得面红耳热,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牛成频频挥手,“行,保证不辜负大家的希望,到时一定买水果给你们吃,只是下午辛苦各位,我有点事明天才能按时上班。”铁塔一般的吴班长抿了口酒,颔首微笑,“我们理解你,下午专心陪夫人!”

  两人从窘困中解脱出来,舒银花拿眼睛同他说话,“这下不是你老婆也是啦,怎么喊得顺口?”牛成啼笑皆非,“还有什么说的,拉郎配也好,半路夫妻也罢,不叫老公老婆人家倒会怀疑。”

继续阅读:第49章 野鸳鸯引颈筑巢 假夫妻大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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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缘相随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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