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人家洞若观火 年轻人敞开心扉
天地国亲师2020-07-24 10:024,860

  龚毕运穿过苦难的岁月,闪过思念的丛林,回到现实中来,“你妈不在了,收拣布置的事我一个男人有什么主见。要添什么家什,更换哪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

  龚宫盘算着,“要买一张衣柜、两张桌子,还要买两套新席梦思、床单、被子,到时候家里会有很多客人,凳子椅子,杯筷碗盘都要增加。”

  龚毕运拿眼睛问她,“上两次寄来的钱都在你手上,你把该添加的东西列个单子,到时候买好了找部车子一次运回来。”

  女儿掂量着告诉父亲,“爸,小东小西我会有所准备,有些事还得您出面,院子里要打地板,厕所要重做,这么土气怎么行?现在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灶要改造一下,能放煤气罐带瓷砖的案板最好。”

  “这等粗活我来办,明天去找泥工,三天就解决了。”龚毕运言简意赅。

  龚宫犹豫着说:“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我一人去接机少了点胆量,是不是找个伴去?”龚毕运遇到敏感问题,全神贯注,张耳聆听。女儿一鼓作气道了出来,“我对英语一窍不通,万一老表听不懂家乡话怎么办,半路上哭都来不及!江北哥在信中提出,要牛成一起去接机,我看言之有理。他沉着冷静,遇事比我有主见,多一个男人也多一份胆量。”

  龚毕运仿佛自话自说,“这事儿年轻浮躁的跟着去不放心,上年纪的帮不上忙,看来还必须要他跟着去才行。你早点把牛成约好,不要误了大事。”

  “他已经答应了,你和兰姐讲一下,给个面子人家就行啦,花花轿人抬我我抬人,谁不乐意戴高帽子?只要她点个头什么问题也没有,不然我们都为难。”

  “怎么讲呢?”

  “几十岁的人了,这话还要我告诉?你就说这事儿别人不懂英语,去了没用,牛老师非到场不可,耽误了家务事,以后再补误工费,好好地感谢。”龚宫半嗔半娇,两颊绯红。

  “嗯”龚毕运应承了一句,恍然大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来我也得跟着去一趟。”

  “您是长辈,他们远隔千山万水特地来看望,一把年纪了乘船坐车,颠来晃去累死人,何必自讨苦吃?再说到时候家里会有客人,很多事要办,得留个人打点,都去了怎么办?”

  “家里事交给你姨父就行了,他当了多年的村干部有什么安排不了的?”龚毕运眯着眼搪塞道:“伢子,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想法,你们少男少女出门,还要在外面过夜,别人的老婆不高兴,我也不放心,有个遮人耳目的才好!”

  直来直去的话把女儿逗笑了,她俏皮地看着父亲,“身正不怕鞋歪,就你多疑,老封建,抱残守缺!”

  “歪不歪你自己清楚,我是去做挡箭牌哩,要不然风言风语刮起来,咱们以后还抬得起头?妹子,你二十零的人了,老爸烂心啊。”龚毕运的喉咙咕咚着,自艾自怨,“唉,养错了人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那里会求人?就是把全部家产给他也心甘情愿!”父亲一句不经意的话让龚宫陷入沉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家庭指望哥难以为继,看来还得靠自己支撑维系。龚毕运喜忧参半地说:“我马上去牛成家里一趟,只有他跟着去我才踏实,只有他陪着你我才放心呢!”

  “好在他懂点英语,要是找专门的翻译全程陪同,兴许得花一大笔钱,能省则省呗。”龚宫弄不明白为何会说出一番心不由己的话,海外归来的探亲人士不一定要配翻译,那样岂不是窝里反,欺骗自己的父亲?目的无非是展示自己那个心上人的重要,烘云托月,树立聪明能干的形象,以博得父亲和亲戚对他的好感。可父亲是自己唯一最亲近的人,理应一切利益以他为中心,现在把别人的身价抬高,到时候老人家出手大放,给他一笔丰厚的报酬,那不是手指朝外扳?龚宫为自己言不由衷,吃里扒外的心境而吃惊。不错,独自去长沙是少了点勇气,要牛成偕行实则一箭双雕,满心希望比翼双飞,充实快乐。长时间的耳鬓厮磨,打情骂俏,他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要是一天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就会惘然所失,焦虑不安。她恨不能与他朝夕相处。

  “往后要好好感谢他,那是个好后生,一表人才,脾气也好,可惜无缘……”龚宫不知道父亲说了些什么,自己懵懵懂懂,满脑子都是牛成俊美的身影。

  春暖花开,明媚眩目,水面上跳跃着万千光照。机帆船“波波”作响,顺流而下,把碧波荡漾的江面犁开一道深深的口,卷起雪白的浪花。突然,几只海鸥俯冲下来,在贴近水面的一刹那扬起身子。它们像一群身怀絶技的空中斗士,时而比赛似的赶超在机帆船前侧,翱翔盘旋;时而像一群调皮的孩子,掉在后面叽叽呱呱。岸上鸟语花香,草木蓁蓁,南风送暖,绿浪滚滚。这里土地肥沃,芦苇丛生,广袤无垠,能掩藏千军万马。当年贺老总就是由此上岸杀开一条血路,开创了湘鄂苏维埃政府,建立红色革命根据地。

  一艘豪华客轮逆江而上,锋利的船艏劈开通体蓝宝石的江水,腾起一排排巨浪。机帆船像一片苇叶在浪峰中颠簸起伏,随波逐流,江水拍打在船舷上,白光飞溅,宛如巨大的水晶骤然炸裂,每一粒粒碎屑在耀眼的阳光下煜煜生彩。龚毕运和几名胆小的旅客回到船舱,围着打扑克的看热闹。只有牛成、龚宫凭栏而立,饱览大好河山。

  “你爸挺不错,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虽然五十多岁,照样能跟上时代的步伐。”牛成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看着她。

  “从何说起?”龚宫丹唇外朗,明眸善睐,河风嗖嗖吹拂,将一袭长裙贴在身上,柔软的布料衬出身体的曲线。

  “乘车坐船他总是在前面离我们远远的,装出一副糊涂样,那是怕咱俩难以为情啊。”

  龚宫掩嘴抿笑,用心观察,“开始说好了只有我们两人来,但他担心你老婆心里起疙瘩,也是为了堵旁人嘴巴,不得已而为之。”

  牛成颇有微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真没想到你会带个保镖!”

  “什么意思,你觉得不方便,还是做贼心虚?”龚宫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吐气如兰地看他。

  “兼而有之吧,他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我连碰一下你的勇气也没有,心里总感到不自然。”牛成靠过来,右手抓紧她背后的护栏,好一个护花使者。

  “我爸年轻时举得起碌碡,打得死野猪,如今虽然只剩下一副骨架,确实剩有几分余威。你别紧张嘛,嫌旁人碍手碍脚,到了长沙后咱俩把他安排住进旅社不就得啦?”龚宫盯着他坏坏地使了个眼神,“其实跟着有什么用,腿长在我们身上,心在我们肚子里,要怎么样他管得着。”

  牛成明白她潜在的意思,低头浅浅的一吻。“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可顾不了男女授受不亲?”

  这吻份量很轻,范围很小,仿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指。龚宫的心境如同划过蓝色火焰,胆量瞬间壮大了数倍,“你是个被掏空了人,还有这种精力和雅兴吗?”

  “哪里,春天是阳光雨露最充沛的季节,万物无时不充满勃勃生机。”牛成毫不示弱,投石问路,“蜂恋花花恋蜂,独居枝头语嗡嗡;阵风吹来摇晃晃,蜂儿有情一场空。”

  “春意浓春心动,一切尽在期盼中;花儿芬芳待蜂采,良时美景与君共。”龚宫俊眼修眉,那张白得像粉嫩香瓜的脸继续招惹他,“此番莺俦燕侣,花香满园,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哟。”

  “嗯!”牛成心心相印,颇颇点头。

  龚宫推心置腹,吞吞吐吐,“既然他们都这么想,那就说明我们还是很般配的,至少我爸有这种思想。我仔细观察过,他不仅瞧得起你,而且挺喜欢的,你猜他前天怎么说?”

  牛成迫不及待,连连催道:“我哪知道,快讲呀!”

  “他说你若未娶亲完婚,那才天随人愿。”

  “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我不明白?”

  “你三兄弟,要是没有结婚,过到我家,房屋和财产都归你,岂不麻雀飞进了谷仓?”

  “男人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牛成嗤之以鼻,魅力四射的目光将她定在那里,“就那房子我才不动心呢。”

  龚宫内心一沉,失落瞬间变为矫情,“房子怎么啦,比你那一间半破屋不强多啦?”

  “我不爱财产,也不想飞黄腾达,要是做姑爷,做附马,近水楼台先得月,鄙人才称心如意!”牛成心血来潮。龚宫的心像秋后的枫叶一样醉红,两片精工雕琢的簿唇艳阳下闪闪放光,“你们怎么一丘之貉,前晚我爸也是这样怪想。”

  牛成迫不及待,“他老人家怎么思考的?”陷入热恋的女孩最容易迷失方向,龚宫把心底所有的秘密都掏了出来,“他说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就好了,我们不同姓,你怎么做得了儿子?话说到这个程度不明摆着?”

  “如此说来,你一家人都容得下我这个绣花枕头?”牛成内心志得意满,表面却张弛有度。

  “何止是容得下,是需要,是渴望!”龚宫放荡不羁,迎着他的目光,半恼半笑,“绣花枕头嘞,我倒是问一句,你有贼心,有没有没贼胆?”

  牛成颓唐地低下头,“有其心,也有顾忌。”

  “宝贝,把手伸过来,我给你力量。”龚宫十指相扣,满怀激情,放声歌唱:

  我是一只鸟儿,

  愿随你盘旋;

  我是一朵花儿,

  愿为你绽放。

  亲爱的人儿,

  你不要胆怯,

  也不要悲观,

  翻过一座山,

  前面阳光灿烂,

  阳光灿烂。

  龚宫的声音有大河的激昂,黄昏的惆怅,更有沉醉难醒的缠绵。又一个大浪打来,她站立不稳,猛一踉跄,牛成揽住龚宫,紧紧地拥在怀里。惊人的默契,心灵的撞击,长时间的苦恋,让龚宫对两人的前世姻缘深信不疑。几只鸟儿从头顶飞过,嗄嗄鸣奏。

  船抵岳阳,舍舟登舆,马不停蹄,赶到长沙才中午时分,三人吃罢午饭找了家象样的旅馆。龚宫补了个淡妆,开始有步骤地实施暨定方案,“爸,您辛苦了大半天,下午不要出门了,好好地睡一觉呦。”

  龚毕运连连摆手,脸上的笑痕一圈圈地展开,像投了鹅卵石的水面,“不累不累,这辈子只上过县城,今天好不容易来到省会,必须去街上逛一逛,溜一溜。你们尽管去玩,不用操心我。”

  龚宫同牛成会心一笑,没想到老人如此豁达,“那好,下午我们要去熟悉黄花机场的线路,有许多事要办,不能陪您了。长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您可要记住现在的位置和回来的路线,别自己把自己弄丢了哟。”

  龚毕运大手一挥,不在话小,“我没有糊涂到那个程度,东南西北还分得清楚,你们忙自己的事去。”

  牛成示意她,“宫,你把旅馆的名字和地名写在便条上给老爸就行了,迷路后可以求助警察。”龚毕运脸部没有表情,但目光道出了赞许和欣赏。龚宫佯怒地瞪过来一眼,未进山门就想当方丈,唱的那一曲子戏,他老人家是我的亲爹耶,时间尚早怎么就抢先称呼?牛成也意思到自己超越时空,说漏了嘴,窘迫得不知所措。龚毕运静静地看着女儿写好便条,接过,装进口袋。他亦或根本没有听清那句话,亦或是君子不计小人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龚宫背起小包,向牛成递了个眼神,鸟儿般地飞了出去。

  公园里,牛成、龚宫俨然一对热恋的情侣,时而偎依着眉来眼去,甜言蜜语;时而戏谑着像狗在起伏的麦田里追赶野兔,嘻嘻哈哈;荡秋千,看动物,拍完十多张照片,体验了坐过山车的乐趣。龚宫还没有玩够,来到一匹高大的赤兔马前,试了几下才蹬上去。马儿扬起头嘶鸣一声,她故意吓得趴下身子,丢过去一个眼色,“成,快上来扶我。”龚宫在亲戚里骑过马,牛成却是和尚做新郞倌——第一次,上来后战战颤颤,手足无措。

  “搂住我的腰,再搂紧点,我要你来干吗,不专心!”龚宫仿佛自己成了白雪公主,那野蛮霸道的派头把在场的几个游客全逗笑了。

  马是奔跑的英雄,驴是行走的典范。赤兔马启步,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双耳间一缕金红色的鬓毛垂下来遮住额头,像女人的流海。它昂首阔步,铃声叮咚,悠然自得,尔后纵身一跃,轻轻跨越,但始终不快。龚宫一提僵绳,马儿得到命令,扬起四蹄,弛骋如飞。牛成紧张得满头大汗,贴着她的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出,龚宫开怀大笑。两人再接再厉,连续跑完两圈。

  龚宫玩腻了,看着离去的马儿依依不舍,“太好玩太刺激了,以后不养猪,我们喂一匹马,没事的时候骑出来蹓哒蹓哒,如何?”很快她发现这话超前了,一掌推过去,“怎么啦,别的事不可以,养匹马也不行?”

  “行,行,你要怎样都行。”牛成只好告饶。

  龚宫对他的回答似乎挺中意,情趣十足地拉住他的手使劲地摇啊摇,“走,陪我买衣服去。”

  “你家里像服装店,一天一个样,还买什么?”

  “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城市,入宝山空手回岂不遗憾?表哥和他女朋友来自国外,都是有钱讲品味的人,我们穿得太寒碜哪有面子?!”

继续阅读:第9章 台球旁世俗之见 试衣间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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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缘相随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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