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妮再一次把力量集中在自己的上眼皮上。这一次，也许是因为那滴水的缘故，很快上下眼皮便分离开来。
等光线稳定下来时，潘妮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几张拼合在一起的桌上。
旁边，几个人正围着自己。
“我这是在哪儿？”潘妮忍不住问，从走道到教室的记忆仿佛被人裁掉，变成一片空白。
周小可和宋茜白看见潘妮睁开眼，脸上的焦灼霎时被堆砌满的兴奋取代。
但听见潘妮的问话时，两个人的心里又不禁泛起一层隐忧。“之前的事你不记得了？”周小可试探性的问上一句。
潘妮听了，脸上一刹那被一层茫然填满，“什么之前的事？”
“就是，”宋茜白想说些什么，但话未说完便被周小可打断，“潘妮，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记者，”潘妮似乎不明白周小可的意思，只从嘴里吐出三个干瘪的单字。
宋茜白听了，长舒一口气。
几个人里，刚才笼罩在头顶的紧张被一阵清风吹散。
周小可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笑意，之后接着潘妮的问题说下去，“这里是休息的教室，刚才你在走道里晕了过去。之后就被我们几个抬了上来。”
“我晕了过去？而且是在走道里？”潘妮不由自主的反问。反问时，她的语气里流泻着几丝怀疑，似乎对眼前周小可的话，她并不全信。
“是的，”刘士材听着，在一旁补上一句。
潘妮的目光从周小可游移到刘士材，最终又落在宋茜白的身上，“要是真是这样。那我先谢谢各位了。”
也许是刚才的体力并未完全恢复，一阵咳嗽声从她的肺部涌出。
“谢就不必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再说吧，”白葳听见剧烈的咳嗽声，有些纠心。
等潘妮重新躺下时，周小可把几个人叫到走廊上。
“有什么事吗？”走廊上，凌箫把门轻轻拉好，率先问。
周小可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潘妮现在可能有轻微的失忆症。”
“什么？失忆症？”刘士材忍不住加大音量。
宋茜白听了，冲着他做出一个静音的手势。刘士材看见宋茜白的动作，一刹那意识到什么，最后一个字，他的声音明显小下来。
“那什么叫做轻度失忆症？”等确定门内没有任何动静后，李路小声问。
周小可把眼珠在眼眶里上下左右来回转动几圈，最后仿佛一只没有任何动力的足球，在眼眶的一角缓缓停下，“我猜的话，潘妮应该不记得自己在三楼的走道上看见过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宋茜白在一旁喃喃自语。
周小可听了，接着说下去，“坏事倒称不上，不过我们要趁这段时间弄清她当时到底看见了什么。以免以后无意中看到相关的东西，让她受到二次惊吓。”
停顿片刻，她的目光展眼落在凌箫的脸上，“对了，凌箫，当时你看见的人影到底有什么特征？”
凌箫听见有人叫自己，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特征？”凌箫竭力搜索记忆中的每块相关的残片。
凌箫回想的时候，周小可又轻声补上一句，“哪怕是性别，身高也行。”
也许是周小可的话一刹那激发了他的灵感，一个细节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对了，我记得那人站立的时候脑袋正好位于窗户的中上部。就从楼下的角度来看，大概有一米七左右，至于性别，因为当时的光线不好，所以一下子也很难确定。”
“那这么说潘妮刚才有可能在三楼的走道上看见了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人，”周小可把他的话做了一个梗概。
几个人里，刘士材的手上莫名其妙发出一阵颤抖。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什么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
此刻，他的额头上的汗也有一阵没一阵似的淌下，仿佛一只盛满水的水瓶突然被人扎出了一个针眼。
宋茜白看出了刘士材的异样，不禁问上一句，“刘士材，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凌箫看见刘士材前额上细密的汗忍不住补上一句。
刘士材想用手把前额上的汗擦去，但那些汗似乎和一汪水池相连。擦去的越多，补上的也相应增加，“没事。”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探照灯一齐聚到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尴尬。
也许是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在作怪。刘士材的语气一转，后面的话也被他说了出来，“我听说夏宛燕出事那天出现的人影的身高也在一米七附近。”
“你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凌箫听了，除了惊讶，语气里还夹杂着几丝不信的成分。
刘士材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反驳一句，“我从小都不信鬼神。再说我也没有心情在这里编什么鬼故事。”
“那你是听谁说的？”宋茜白把话接过。
刘士材犹豫片刻，最终一个名字还是从他的嘴里脱出，“李玉婷。”
一刹那，除了周小可和李路几个人外，余下的几个人的瞳孔被无限放大。
“你什么时候听她说的？”宋茜白脸上的疑惑仿佛下雨前天上的浓云，越来越密。
刘士材思忖片刻，之后张开嘴，“差不多是夏宛燕出事后的一年。她打电话约我吃饭，后来她就说到了这事。”
“那她当时还说了什么？”凌箫紧跟其后，穷追不舍。
亭子里，佟佩把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拧开。
雨水伴着汗水从他的衣服上落下，在亭内的地上留下一滩水渍。
他把肩上的70D卸下，所幸的是相机被他做过了不透水处理，刚才在大路上拍下的扳手的相片也劫后余生般幸存下来。
佟佩长吁一口气，把口袋内层的手机拿出来试试。
手机上仍旧只有无信号几个字，那几个字让他既感到一丝丝透骨恐惧又充满怒气。
他把手机关好，靠在亭内的柱子上。一阵凉风吹过，他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