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晕？”赵云生脸上刚才难以琢磨的神态顷刻间在满脸的惊讶上定格。那种反应好似一只博彩用的轮盘。
还未等严讦做出任何反应，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的背后插了进来，“喂，请问你就是负责人吧？”
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赵云生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我就是。”
郭质听了，把拦在前面的严讦一把推开，“那你到底要把我们留到什么时候？”
说话时，他的声音里裹挟着几丝无法掩饰的怒气。
“这位兄弟不要着急，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赵云生说话时的口吻仿佛被他刻意挑选过，听得出一惯的老练。
此刻，对面的人早已怒不可遏，“你让我怎么不着急，我晚上八点还得赶车票。”
说话时，他的情绪仿佛酒后驾驶的高速行驶的汽车，濒临失控。
严讦被郭质推开，一个趔趄。
转身时，他毫不客气瞪了那个叫郭质的人一眼，“就算不留你，现在你也没办法回去，”说着，严讦的脸上故意露出几丝不屑。
郭质听了，眼神一刹那从赵云生转移到严讦的身上。
“你到底什么意思？”郭质反问一句。与此同时，从他的两只眼珠的最深处辐射出几缕凶光。那几缕凶光映进严讦的眼里，让他的心霎时一阵轻颤。
仿佛严讦在他的眼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仇人。
严讦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说就算没有人留你，你也一样离不开这里。”
他说话时，赵云生正不断向严讦使眼色，但那句话在惯性的驱使下早已不受控制，从他的两片唇瓣间迸出。
那人听了，有些反常的笑出声来，笑的时候，裹挟在笑里的得意让人听上去有些毛骨耸然，“你骗谁呢你？”
说着，郭质又上前一步，“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之后，他的语气又转而变成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告诉你，老子没那么好骗。脚长在老子的身上，老子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那种口气夹杂着浓烈的烟草味向严讦扑来，让他觉得有些刺鼻。好似从一大盘奶油制的糕点里突然探出了几丝辛辣。
他准备回敬几句。但从身后响起的声音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那个声音的音量不大，但效果却丝毫不亚于一台一米口径的山炮。
几乎在同一刻，空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集聚。
教室里，几个人小心在教室空着的桌椅上坐下。
“好点了没？”凌箫最先张开口。
宋茜白把右手的无名指挑起，在自己紧抿的唇前做出一个静音的手势，之后她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还没有。”
“还是让我来吧，”等宋茜白说完，周小可同样小声提议。
说着，她的手宛若一只细长的镊子，把一只小瓶从自己的包里小心翼翼镊出。
小瓶上刻着醒脑风油精几个字。
她把小瓶内泛着一层水藻绿的液体从瓶内倾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另一只手在潘妮的前额上恰到好处的来回涂抹。
窗外，原本灰黑的天穹此刻变得更加阴沉。
风仿佛是刻意在为几个人营造恐怖的气氛，一下子从这栋楼的各个角落涌出。从过道上经过时发出几声类似弥留之际的人的呻吟。
刘士材看了看天，之后把靠近讲台的一排日光灯打亮。
日光灯白中混杂着淡黄的光线落在潘妮身上，让人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潘妮躺着的地方不是在教室，而是太平间。
佟佩回到亭子里重新坐下，四周的空气中已有了零星的暮色。
刚才学校广播的声音让他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他不能马上回去，一旦回去，他便极有可能粉身碎骨，声败名裂。
想着，他把目光向四周弥漫着淡淡草香的空气中扫去。
四周的一草一木仿佛都被罩上一层黑纱，只能隐约分辨出几道若有若无的轮廓。
他的神经一刻也不敢怠慢，好似此刻正有一双眼从一条令人不易察觉的缝隙中窥视自己，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十一号楼的空地上。
赵云生的一句话让郭质原本准备抬起的左手在半空中停住。与此同时，几丝惊愕不由自主浮上他的双颊，“什么？你说道路塌方了？”
“塌方？”玉平听见塌方两个字，脸上原本的肉色也在那一刻变成苍白。
玉平把头向小洛扭去。
小洛瓜籽状的脸上正好掠过几星疑惑，“不会吧，会不会是骗人的？”
“没错，”严讦的目光落在郭质的眉间，之后点头，“所以才把你们请过来。”说着，也许是为了故意灭掉郭质刚才的威风，他又补上一句，“而且这里的通讯塔也被人给弄坏了。目前没有办法修好。”
郭质听了，刚才一脸的得意霎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丧气。
他下意识打开手机，打开手机的那一瞬，屏幕中央偌大的“无信号”三个字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既定的事实。
和赵包头说话时，他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客气，“那您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之，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干等着。”
“暂时没有，”一句话从赵云生的嘴里迸出，让郭质最后的一线希望顷刻间化成泡影。
教室里，潘妮感觉有一星亮光正透过上下眼皮之间的缝隙射进她的眼里，仿佛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林间的缝隙泻在树林的地面上。
光线时而清晰，时而飘缈，仿佛浮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楼。
她下意识睁开眼，但眼皮仿佛被人缝住，无论她怎样用劲都无济于事。
她的嗅觉还算灵敏，尽管看不见。但潘妮还是分辨出不远处应该有一小瓶风油精。
隐隐约约，她感觉自己的双唇上一阵干涩，仿佛脱水，让她一阵难受。
就在这时，一滴液体滴落在她那一对干涩的唇上。潘妮本能抿上一口，水的清冽让她还处在恍惚的意识一刹那清醒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