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人影上下眼皮之间的距离正不断缩短。
但很快,也许是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安稳睡觉的时候,他又一个激灵,从石凳上触电一般弹起。
从车库出来,几个人的步子正向教学楼的方向移去。
走着,张磊忍不住小声抱怨一句。
原本他也没想到调查案子会变成现在这样。
郭质刚才被张磊拍了一下,走在路上,他已经老实许多。
“看来逃不是办法,”走着,郭质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
毕竟,有些事情是你无法逃避的,在这些事情上,与其一味的避而远之,倒不如迎难而上。
很快,从十一号楼里弥漫开来的亮光便直直映入几个人的眼里。
“到了,”凌箫看见那星亮光,忍不住小声说上一句。
这已经是他一天内第三次从这儿走过。
以前工作时,凌箫从未像这样走过。尽管一开始他的脚底好似有使不完的劲,但现在整个人身上的体力已是强弩之末。
走路的时候,李路的目光正一刻不停的向周小可和赵云生的身上扫去。
但两个人仿佛一堵铸铁浇筑的城墙,看不出任何可以突破的缝隙。
“那大家先到一楼去吧,”赵云生感觉有人正看着自己,赶紧回过头,与此同时,他的手向正对面的一间亮灯的教室指去。
赵云生回过头时,李路正好把视线从赵云生的身上移开。
赵云生的目光以一种旁人不易察觉的方式向四周看去,等确信刚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时,他才把目光重新收回。
这间教室正好和余下的两间亮灯的教室形成一个正三角。
站在这间教室的门前,便能看清其余两间教室的轮廓。
凌箫走到教室的正中间,之后毫不客气的从教室的后面抽出一把单椅,一屁股坐下。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这一次,郭质主动张开嘴。与其被人抢先,不如先发制人。
“要问?”张磊似乎对郭质的口气有些不满,故意补上一句。
说话时,他的语气听起来满是轻蔑。
在张磊看来,眼前这个人就极有可能是一切事情发生背后的凶犯。
张磊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人时的动作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怀任何善意。
更何况,这个人说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假话。
“要是眼前这个叫郭质的人不是犯人,那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他这样做,”此刻,张磊不禁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顿了顿,周小可把后面的话接下去,“郭先生,我们也只是一种猜测。至于是不是和案件有关,我们也不能武断肯定,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椅子上,郭质深吸一口气,之后重重点头。
几个人里,只有刘士材的脸上还氤氲着几丝狐疑。
眼前这个叫郭质的人居然没有认出自己,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也许是忘了,”末了,刘士材也只能用类似的话来安慰自己。
刘士材的猜想是对的,此刻郭质的心绪仿佛一团乱麻,让他的其他感官也一片紊乱。
对面的教室里,两个人走到阳台上。
从阳台看下去,刚才,几个人已从楼下的空地上走过。看着,两个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这种感觉,潘妮以前也曾有过。
那个时候正好是夏宛燕出事的一周前。
主干道的土坡附近,几个消防队员已从一人深的泥浆上开辟出了一条两人宽的小路。
“咱们是不是可以上去了,”宋宁看着那条在土坡上向前蜿蜒的路问。问话时,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再等等,”李佳俊小声回答。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消防服的人从土坡上下来。
“可以上去了吗?”等那人走近,李佳俊同样小声问。
“可以了,”那人点了点头,之后从消防车里拿出四双防滑靴,递到警员的手里。
尽管有路,但走在上面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自如。没过多久,宋宁便栽倒在泥地上。
“妈的怎么这么滑,”站起来时,宋宁忍不住骂上一句。
半个小时,李佳俊和宋宁便从土坡的另一端翻过。
即便如此,从这里到学校的大门仍旧隔着半个小时的步行距离。
“我能过去吗?”土坡这边,曲复兴轻声问。
田文看了他一眼,准备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硬咽下。
“不行,”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过于干瘪,田文又不禁补上一句,“那边太危险了。”
拂晓,整个天穹霎时变得格外阴沉。仿佛此刻的头顶上正被一只偌大的密不透光的钟罩罩住。看不见一丝缝隙。
树林的边缘,人影犹豫了片刻,之后仍旧向树林走去。
尽管人影的两条腿几乎丧失了知觉,但从他的大脑中枢神经里扩散出的意志仍旧迫使他的两条腿向前迈去。
说不定此刻那个人还在追杀自己,想着,除了人影前额上的汗越积越多外,两条腿摆动的频率也不知不觉加快。
人在关于性命的抉择上的潜力是空前的。当然,人影也不例外。
很快,人影便消失在了树林的小径。
十一号教学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郭质的身上,那种感觉让人觉得此刻郭质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几个人里,只有赵云生的心里仍旧流露着几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那我问你,你从教学楼出去后到底去了哪里?”教室里,周小可的问话一针见血。
几句话灌入郭质的耳蜗,仿佛无数银针,让他的心一阵轻颤。
“问你呢?”张磊在一旁补上一句。
郭质看了张磊一眼,嘴唇准备张开时似乎意识到什么,又被他赶紧闭上。
这一次,也许是觉得刚才的问话太过直接,周小可冲着郭质笑了笑,之后重新张开口,“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如果实在不能说,那我也不强求。”
说最后半句话时,周小可脸上的表情总让人觉得好似她早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问话,只不过是简易的确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