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郭质的一双眼正停在周小可的脸上，那张脸，尽管此刻浸满了笑意，但总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即便不知道她的身份，郭质也觉得周小可不是一般人。
无论是她的谈吐还是她的举止，都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仿佛被人刻意培训过，甚至每一句话里都很难挑出一个多余的字眼。
周小可问话时，李路正侧过头向郭质的那边看去。
不到一秒，郭质前额上的汗又开始如雨而下。
“我说就是了，”在这个叫周小可的人的面前，最终郭质还是选择了诚服。眼前这个人总给他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哪怕只是在她面前撒上一句谎，郭质都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仿佛有一千万只蚂蚁正从他的脸上爬过。
凌箫准备说上几句，但郭质刚才从口中挤出的话又让他欲言又止。
“那你说好了，”周小可说话时仍旧是刚才的语气，用语也恰到好处，听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来。
郭质把自己的一双眼向赵云生身上扫去。
余光里，赵云生正坐在靠近墙角的一只木椅上，整个人的正脸正朝着教室另一侧的玻璃，一双眼此刻正凝视着窗外。
他的姿势很投入，好似在窗外有什么他从未看过的东西，值得他把精力投入到百分百的地步。
看着，郭质长舒一口气，两秒，他又把刚才的目光收回，然后张开口，“我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主干道。”
说到主干道时，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周小可把他的话打断，“那当时是几点，你看见什么了吗？”
问话时，也许是早有准备，几句话从她原本精致的上下唇间从容不迫的迸出，让那些原本生硬的字句此刻显得更加精致。
听着，凌箫的一双眼已渐渐闭上，一天的体力透支已经让他的整个身子不堪重负。
此刻，两个人之间近乎胶着的一问一答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剂药效极佳的催眠药。
很快，四周的声音便在他的耳廓附近停住，除了感觉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外，余下的知觉都消失的不见踪迹。
“大约是晚上十一点，”也许是为了把自己的身份继续隐藏下去，郭质说完，又补上一句，“不对，也有可能是凌晨一点左右。”
后面的话，他的声音变得怯怯然。
郭质这样说也有自己的道理。毕竟命是自己，如果指出了真凶是谁，或许到时候自己是死是活都无从知道。
想着，他的目光再一次向赵云生那边看去。
靠近墙角的地方，赵云生仍旧一动不动，似乎这件事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此刻，赵云生心里原有的隐忧仿佛一件包袱，被他毫不犹豫的扔在了地上。
严讦的死让以前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暂时告一段落。
原本他没有打算把严讦掐死，但他知道得实在太多，如果哪一天两个人闹翻了，自己或许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毕竟，在严讦的身上还有一样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想着，一丝狡黠的笑不禁从她的颊角缓缓浮现。
“那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周小可的声音尽管静如止水，但从声音里透露出的语气却仍旧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郭质摇了摇头，“没有。”
原本他打算把那辆工程车的事说出，但一想到那辆车上的人是严讦，那个念头霎时又被他打断。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这句话时，郭质情不自禁在心里这样想。
“真没有？”周小可再一次确认一遍。
李路的目光此刻正停留在周小可的身上，现在他已经可以确信，眼前这个叫周小可记者不是警察就是律师。
这一次，郭质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含混，“如果不算车的话，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车？”周小可一刹那仿佛抓到了一丝灵感，继续顺着这条线路问下去。
学会从别人的话里找到未知的信息，这是警界共通的要求，也是周小可的强项。
对面的教室里，小洛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只是残留在前额上的疤痕仍旧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玉平看见小洛脸上一对紧皱的眉忍不住问。
小洛摇了摇头，之后从上下唇间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那你刚才是怎么了？”玉平继续问下去。
一想到刚才映入他的眼帘里的人影，他的心里便一阵恼火。所有的怒气仿佛一座火山内即将喷发的岩浆。随时都有爆发的风险。
“我也不知道，”说话时，小洛的脸上一脸茫然，“我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就被人打了一棍。
玉平没想到小洛会这样说，此刻脸上的神色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原本残留在两颊的怒火此刻被一层掩饰不住疑惑所取代。
这样的原因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下手的人应该对李小洛深恶痛绝，但从小洛的脸上来看，那个人多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有什么不对的吗？”小洛看出了玉平脸上的异样，忍不住问。
十一号楼对面的教室里，两个人说话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
仿佛一条河从悬崖间穿过，之后流淌到一望无垠的平原上。
此刻，两个人说话的主题也由夏宛燕说到凌箫和刘士材的身上。
“当时，他们两个都在，”潘妮说话的声音霎时变得幽幽然，那样的声音好似并不是来自一个人的声带，而是来自一口干涸多年的深井。
“当时？什么当时，”白薇忍不住问。
“就是夏宛燕出事的那天，”潘妮说话时的语气仍旧听不出任何波澜。
那句话不偏不倚传入白薇的耳蜗，让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几丝疑问。
窗外，远处的天空上开始露出几星暗淡的白光。
这样的季节，这个时候，太阳还未完全出来。
主干道上，几个人还在快步向前走去。
几个人里，李佳俊走在最前面。
但前面被夜色掩映的路似乎会不断的增长，好似无论怎样卖力都无法达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