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气窗跳下来，接触地面的一瞬，周小可感觉自己的双腿一阵发麻。
十楼的阳台上，周小可抬起头，对面五楼教室里的灯正静静亮着，从远处看仿佛一颗镶嵌在天穹顶上的碎星。
停顿片刻，周小可从走道上下来，之后向刚才升腾起火光的地方迅速跑去。
等周小可走远，一个人影从十一号楼的中部向上爬去。
爬到舞蹈室门前，那人停下，之后忍不住大声喘了口粗气。那人的手指上正绕着一枚钥匙，走到木门前，那人把钥匙插入锁孔。
锁孔内发出一声咔哒的轻响，而后整个舞蹈室内的陈设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人小心翼翼把舞蹈室的灯打开。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绪好半天从彻底平静下来。
地上，散落的手电筒被人拿走，刚才绑在角落里的女人也早已不见踪迹。
“呸，真是晦气，”那人对着地面使劲啐上一口，之后一脸不耐烦的把门重新合上。
从舞蹈室出来，那人的心里又不禁浮现出几丝隐忧。
“要是她看清楚了那几张纸上的内容该怎么办？”想着，那人的全身上下不受控制似的一阵冷战。
主干道上，郭质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越来越没有底，仿佛一刹那自己的心和一个无底洞连到了一处。
“因为那天晚上你给他打了电话，”严讦的一句话一语中的，让对方的脸上不禁发出一阵轻蹙。
但很快，赵云生的双颊又刻意被他调整成一如既往的平静，“什么电话，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严讦一口打断，“赵云生，我告诉你，现在你也不要再装蒜了。这些都是陆齐梧亲口告诉我的。”
“我看是你严讦随口捏造的吧，如果是我，你又有什么证据。就算是说给别人听，别人又凭什么会相信你？”赵云生的语气仍旧显得咄咄逼人。好似此刻他是正在审讯的刑警，而严讦不过是一个受审的犯人。
严讦的两颊之间发出一阵冷笑，“证据？我当然没有证据，因为所有的证据已经被人给捣毁了。而那个人就是你。”
“什么捣毁？”赵云生的脸上仍旧是一片茫然。好似严讦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具体的语意。
严讦脸上刚才的冷笑此刻变得更加放纵，“因为你杀了陆齐梧。”
“我杀了陆齐梧？”一刹那，赵云生的一双眼瞪到空前大。就连眼角也仿佛要被眼眶内的眼球涨破。
教室内，几个人还在接着宋茜白引出的话题说下去。
“什么联系，你倒是先说说看？”刘士材把刚才自己的话换一种方式重复一遍。
宋茜白点点头，之后自己的一双手向身上的包里探去。
没过多久，白天拿出过的台词本此刻又重新呈在了她的手上。
凌箫看见那一小沓纸，脸上不禁泛起一层忐忑。好似那并不仅仅是一小沓纸，而是一句句被人用血祭奠过的死咒。
“怎么又是这东西？”凌箫轻瞥一眼，之后把目光从那一小沓纸上迅速移开。
“这和最近的几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李路忍不住问。
宋茜白从包的另一侧掏出一只笔在纸上圈圈点点好一阵子，之后把台词本分发下去。
刘士材把纸从宋茜白的手里接过，之后用手指了指被圈点出的名词，一脸不解，“这些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宋茜白并没有直接回答。
几个人里，除了凌箫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手里的台词本上。
台词本上记录的大致是一个爱情故事。
女主人公的名字叫江于琪，男主角的名字叫李崇晓。
张磊一字一句读下去。
台词本上有四个地方被宋茜白用蓝色的水性笔圈了起来。
“任燕，竹前，门，山，”张磊看着，几个看似毫不相关词被他不经意间从上下唇间读出。
李路的一双眼停滞在那四个名词上，似乎一刹那明白了什么，但一旦深究下去，又感觉一无所知。
主干道上，严讦的嘴唇先是蠕动两下，之后一个铿锵的声音从他的喉咙最深处发出，“没错。”
说没错时，他的眼神不禁向眼前这个叫赵云生的人的身上扫去。
此刻，赵云生的两条腿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把自己的腿靠在自行车的车体上，想让自己的腿平静下来，但那双腿似乎并不受他的控制，颤抖得更加剧烈。
“你哄谁呢你，我怎么可能对陆齐梧下手，当时你不也说了吗，说我是不可能犯罪的，”也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赵云生的声音霎时被他拔升了八度，仿佛一支乐队正在奏乐时，旁边突然间多出了一只喇叭。
严讦的脸上的笑意渐渐驱散，“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猛然一转，“其实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怀疑这件事是你干的，但是后来。”
“后来什么？”赵云生知道眼前这个人会继续说下去，索性把他的话毫不留情面的打断。
严讦的一只手把大腿的一侧捂住，之后继续说下去，“后来你居然想要对我杀人灭口。”
“哼，杀人灭口。我看你是疯了，”赵云生从鼻腔里呼出一口粗气，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严讦满是鲜血和泥浆的脸上，之后又以一种令人不易察觉的速度迅速移开。
严讦还在辩驳，“我没有疯，我看真正疯的人应该是你。”
一句话从他的嘴里吐出，让赵云生的脸色在那一刻反复变动出几种迥然不同的神色。
主干道上，周小可的一双腿正一刻不停的前后摆动。
“幸好穿的是平底运动鞋，”跑得时候，她在心里这样想。
前面，仍旧是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上时明时暗的月光把前面一尺的距离照得隐约发亮。此刻，周小可已满身是汗。
汗顺着前额的纹路落到她的下颌，之后滴在淤积着一层湿泥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