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理亏的李凡没有多话,闷声不吭地跟着鼠老头一路走上了飞船。
这是一艘飞虎级小型飞船,舱内仅供六人乘坐,是标准的密炼者宇宙探索飞船。
飞船在牵引轨道上慢慢滑行着,毕竟只是一个废弃的矿星,与新兴的太空港口不同,飞船在这里必须移动到固定位置,飞船才可点火升空。不然极易引发空中的交通事故。
习惯性地坐在飞船靠窗的位置,窗口正好对着之前闲逛的那栋大楼外墙的透明橱窗。李凡单手撑着有些松弛的下巴,心里泛着终于可以前往盖亚,而不用担心再被人追杀的愉悦。
心情完全放松的李凡,头也不回地看向窗外说道,“倒杯酒来。”
结果等了许久,李凡也未得到任何反应。要是往常,一个动作一个指令的陈雨早已端上酒杯。只是今天,陈雨不仅没有任何回应,更是沉默得厉害。
李凡转过头去,哪里还有陈雨的身影。他猛地站起身来将不大的飞船找遍,也未见那个闭着眼睛一脸淡定的清秀少年身影。
李凡回到舷窗前,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幕。他记着陈雨是同他一起进入飞船的,那又是何时离开的呢?就在这时,对面大楼五层开始闪烁起微弱的红光,但那红光微弱得细不可见却又是如此鲜艳地刺进了李凡眼眸。
他暗骂一声该死,早在一开始就应该注意到陈雨的不对劲。不然此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偏偏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发生这种事情。
李凡心里在挣扎着,到底去不去找他呢?是自己活下去就好,还是保持内心里的那一颗年少热血心?他将元覆于虹膜之上,试图从闪烁着警报灯的五楼看出一些端倪。
这时他看见五层中的透明橱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白点,白点对于李凡现在的视界来说就如同放慢的镜头,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重重地砸在橱窗上,透明的钢化玻璃上顿时爬满细密的蛛丝,紧接着一股更大的力量贯穿了这个穿着白色连体服的长耳土著。
长耳土著背后的玻璃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失去意识的躯体从高处跌落,最后重重地砸在平整的路面上,溅起无数细不可见的尘埃和鲜艳至极的血丝,宛如一朵盛开时间极其短暂的花朵,还来不及细细欣赏就破败地瘫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团死物。
李凡看向五层那个玻璃破洞,一抹极熟悉的身影伫立在窗旁。似乎擦觉到了李凡的眼神,随即又消失在那如同繁花的橱窗之中了。
将手掌团成了一个坚硬的拳头,李凡不由得想起初遇陈雨的情景。想到他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假如此刻不去兑现只怕就没有机会了。李凡喃喃说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说罢他便转身向舱门走去,用力按下舱门的紧急出入按钮。此时飞船已经只差一点距离就能到达发射区,洞开的舱门让禀烈的风猛地灌入,吹动着李凡的衣角猎猎作响。
不知何时鼠老头来到了李凡身后说道,“你走了,我可不会等你。这次的约定我算是完成了。”
李凡咧嘴一笑,转过身背对着出口,看着鼠老头露出满嘴白牙说道,“谁他妈在意那该死的鬼约定,现在老子要去杀人,痛痛快快地杀人。”
鼠老头在看着李凡的白牙,感觉到了一阵森寒的气息正从后背缓缓爬了上来。只见李凡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便飘向了禀烈的狂风之中。
他的身形随着飘落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当他站立在飞船下向鼠老头挥手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帝都贵族所熟悉的杀神。一个精瘦,狂妄,打破规则的少年。
…………
…………
“对不起,这里今天被我家主人包场了。”长耳土著——松寺,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明明他的眼睛是紧闭的却不知为何自己有着被打量的感觉。而且这少年不是之前已经来过了么?
还未等他回过神,只见一只白皙的拳头突然伸向了自己。向来以敏捷著称的他不知为何没有躲过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在他还为感觉到痛楚之前,他的身体开始飞速地倒退。
而他眼前,依旧是那名怪异少年白皙清秀的脸庞,不远不近地出现在自己视线的正前方。松寺感觉自己重重地砸在了什么上面,姗姗来迟的疼痛前后夹击着他,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感觉喉头一热,一股液体毫无防备的涌入干涩的口腔之中。
松寺咬紧牙关,试图将这口热血吞下,但一路紧追过来的少年并没有给他机会。依旧是那毫无危险感的白皙拳头,但就是这只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口,让他立即失去了意识。
陈雨低头俯视着不断下坠的白色身影最后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路面,白色的连体服瞬时被鲜红的血液染得肮脏不堪。他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来自于自己的前方,这感觉他太熟悉,不用抬头他也能知道是谁。他微微向后一退,试图让自己藏身于华丽的橱窗之后。
突然陈雨皱了皱眉,猛地刹住快速后退的身形,同时足下一点,肌肉旋紧到了极致,腰部更是妙到毫巅的一扭。堪堪躲过一只从暗处偷袭的耳朵。
长如发辫的耳朵却不收力,直接越过李凡贯穿了他身前的钢化玻璃橱窗,激起了无数晶莹且致命的玻璃碎片。
陈雨快速且精准地在小范围内移动着身形,最后他用双指夹住了一片正向自己咽喉飞速划来的碎片,停在了原地。他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碎片似乎在决断着什么。
就在他陈雨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堆玻璃渣滓上的时候,一队九人的长耳土著已经围了上来。从他们的神情不难看出,他们对陈雨是既怕又恨。怕的是,自己的同伴在这少年手下居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恨的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不过须臾间便变成了此地无人理会的一团烂肉。
陈雨抬起头来,后知后觉地向周围看了一圈,最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就在这口气吐出来的时候,他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快,让人可以清楚地预判出他想要干什么。他脚下轻点,袭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长耳土著。
这名土著正是刚刚偷袭陈雨的那一位,黝黑的皮肤和高大的身材无一不显示这名土著的爆发力。他微微一甩头,垂到腰间的圆柱形耳朵就以迅猛之势打向陈雨。与此同时,其他长耳土著也不甘落后,纷纷甩出如同铁鞭的长耳,看其阵势大有将陈雨击杀在此地的态度。
陈雨一个下蹲闪过第一只击打过来的耳朵,一个闪身轻而易举地绕到了一名长耳土著的身侧。随着他来到土著的身侧,土著的长耳也如同一只离弦的箭,软趴趴地打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土著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陈雨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只有他两指之间那块沾染了丝丝猩红的玻璃碎片昭示过他曾经做过什么。他虽然动作不快却给人一种准确到极致的可怕。
慢了半拍的悲惨嚎叫,在陈雨身旁响起,但马上有戛然而止。因为这名捂着耳朵大汉,发现他脆弱的咽喉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对他来说略显瘦弱的手。
手上的两指夹着一片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玻璃碎片,但这长耳土著知道,这少年要杀自己易如反掌。
周围的八名土著顿时全都退后了一步,集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这时,八人中走出一名中年人不断地打量着陈雨,最后用别扭的通用语对着陈雨低声喝道,“你想干嘛。”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少年闯进这五层只是为了杀他们几个身份低下的武夫土著取乐,就凭他们几个根本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就算拼尽全力,这少年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既然是别的原因,现下只能大事划小,小事划了。更何况他之前已经派人去通知左护卫大人,相信要不了多久救援便会赶来。
陈雨抬起头,直面问话的土著大汉,轻声问道,“赵武德在那?”他的声音就像在路边随便抓个路人问路一般轻松自然。
可在中年的土著大汉听来,却不是那么简单。既然是冲着自家主人来的,那他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护卫大人赶过来了。中年土著大汉又看了一眼陈雨紧闭的双眼,心想反正这少年看不见,不管自己说什么他应该都会相信吧。
土著大汉转了几圈眼珠心中拿定了注意,正要说话却看到对面的诡异少年歪了歪头,脸上呈现了一种与他暴力极不协调的天真说道,“不说?”
话音刚落,陈雨夹着玻璃碎片略有些弯曲的指头猛地伸直。锋利的边缘立即划破了他身旁长耳土著的脆弱的喉咙。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中年土著大汉的一举一动他却是了若指掌。既然他们不肯告诉自己,那自己便一个个抓来问,这五层就这么大,总会让自己找到那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鲜血呈喷射状从细长的伤口处射出,身处于陈雨身旁的长耳土著拼命地想要用手捂住伤口。只是不知道是他手脚太笨还是伤口根本没办法用手掌止住血,鲜红的血液依旧透过他手指的缝隙不断地涌出。随着失血过多,他缓缓地跪坐在了地上,同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嚯嚯’声向着他的同伴求救。而他的同伴又哪敢上前,都畏惧陈雨的淫威根本不敢挪动一步。
陈雨低着头看着这名土著垂死的挣扎着,他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是丝毫异样也没有。他暗暗想着难道是血脉甦醒了之后对外在事物也变得淡漠了么?
在李凡从鼠老头手上救下自己以后,吸入泰坦血脉的他血脉的能力变得比以前更强。与此同时他也牺牲掉了自己的听力以此换取操控血脉之力的能力,这是言之一族守护的宿命,在血脉复苏的那天他就早已知晓。陈雨也从未觉得不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这也是他为什么变得迟钝的原因。
如果今天不是李凡说要闲逛一下,他也许就不会遇见赵武德或者说知道他在这里。如果今天在这里没有遇见赵武德,他会感激李凡,追随李凡到这宇宙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反正没有言灵的守护也是多余。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这种假设。命中注定他要在这里遇见赵武德,这个间接害死他父母,害死身为言灵的妹妹的混蛋。他血脉中的职责和使命催促他必须杀死这个人,就算不为血脉所驱使。他内心的仇恨也不容许这个人渣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