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断鸣幽谷
千古2015-10-29 12:373,144

  翌日清晨,大家简单收拾片刻,将房中铜箱抬上镖车,用一匹黑色大布遮盖,纵横绑了铁链,井井有条忙碌一阵,十九人驱马赶路。至于伤势严重的镖师,江震远则派人送回镖局。

  看着浩浩荡荡离去的镖队,年迈的店家露出灿烂的笑容。偏远小镇,要想见到外乡人并不容易,而且还招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心里自然乐开了花。店家摸了摸囊中白银,保留满脸灿笑,蹒跚走进客栈。

  由于道路较窄,只能让一匹马拉镖车,行走小段路程,又必须换一匹,毕竟一千斤左右的铜箱让一匹马拉委实吃不消。如此举一反三,在羊肠小道行了大半日,终在临近日落,这才踏上宽阔古道。

  大家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隐行古道,退避人目众多那条官道,尽管是绕道而行,然而途中没有耽误,两个月之内也能到达目的地。

  三马拉一镖车,行于镖队中间,十九人各骑一马,在古道缓慢前进。江震远有命,为切保箱中物品完好,必须缓行。虽不知箱中所装何物,但出于对托镖人负责,务必小心谨慎。物品有损,三万两白银怎能纳入囊中,流血洒汗岂不是付诸东流。

  幽僻山野,难寻人迹踪影,难觅陋室客栈,夜晚来临,大家在古道边安营扎寨。一连走了四日,每晚栖身荒野,露宿风餐。在废弃古道上,仅仅见到一群赶路人,一个身体孱弱的樵夫。经过几日,倒是未见异常,并不像江震远所说的四面楚歌。渐渐的,大家的心情舒畅了几分。

  一路行去,镖队里竟然有人哼起小调,前段日子压力过大,现在进入轻松状态,难免有感而发。押镖路上,需要注意许多事项,精力涣散,嘻嘻哈哈,多有不妥。小调不是大禁,或会影响人心。江震远闻声没有责怪,只是叮嘱众人多加注意。这些镖师端的不容易,提着脑袋行走江湖,遇到危险不离不弃,同样对江震远忠心耿耿,偶尔适当的放松也就绝无意见。

  古道宽阔,尚有三马拉一镖车,行进速度依然缓慢,比徒步稍快些许。深山古道,三樵夫携柴站让一旁,脸挂惊奇,老实巴交看着这群押镖人。众人瞟了三樵夫一眼,皆不理会,各自陶醉山中美景。如今正逢盛春,幽深山野没有惹人之处,花草树木却格外沁心,风光旖旎,美不胜收。莫然痴痴注视山野至景,不经意,脑中闪过一个美丽如花的身影,情不自禁笑了笑,跟着大家悠悠进前。

  这一带或是有人居住,一路行来,屡屡碰到樵夫迎面走过,详细数一数,已经看见八九人。居住深山确实辛苦,年轻力壮的小伙儿都在田间忙碌,唯有这些年老樵夫砍柴。山野村夫勤劳善良,果然具有永垂不朽的优良传统。触景生情,莫然想起了故里纯朴的乡亲,想起了家人。正当走神之际,忽闻一声大喝,抬头看去,江震远骑马立于人群中间。

  “各位,即将进入断鸣谷,大家务必当心,盯紧铜箱。”

  阅历尚浅的镖师不明缘故,窃窃私语,小声询问断鸣谷一事。理所当然,莫然也加入该行列,不曾闻到详情,听见有人相叫:

  “莫然!”

  少年闻音辨人,知晓是江震远在叫唤自己,随即驱马上前。

  莫然微笑道:“江师伯!”

  江震远严肃道:“莫师侄,到前方和你师傅一同开路,由我垫后。即将进入断鸣谷,定要小心谨慎。”

  莫然立即策马走去,靠近问长云,叫了师傅,沉默不语,缓缓前行。

  “莫然!”

  “弟子在!”

  “最近一个时辰你可察觉有异样?”

  莫然略想片刻,低声道:“弟子没有察觉异样,只是看见道上多了些樵夫。”

  问长云点头道:“不错!你心思的确缜密,你可知道,为何突然出现这些樵夫?”

  莫然脱口而出:“兴许此地有人居住,否则不会出现勤劳的樵夫。”

  “勤劳?”问长云双目瞪得极大,似乎不敢相信听见这样的评价。

  莫然不知所云,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长云叹息道:“哎……方才说你心思缜密,看来对你评价过高了吧!”

  听见师傅这般说法,莫然不知作何回答,傻傻悒坐马背,一声不吭。

  问长云继续道:“其实刚才行于道上之人并不是樵夫!”

  莫然心中一惊,顿感情况不妙,又不敢妄加忖度,满脸好奇望着师傅。

  问长云见他脸浮疑惑,没有吊他胃口,接着道:“这一带不曾见到人迹烟火,即便有人居住,想必也是远离古道,幽深山野,遍地都是木柴,樵夫何必远道来此伐木,况且那些樵夫始终由一个方向走来,你不觉得奇怪么?”

  莫然心中登时起敬,急忙道:“师傅分析恰当,弟子不敏,忽略了关窍。”

  问长云语重心长:“凡事用心分析,遇事勿要慌张,一定会有过人之处,好好见识江湖杂事,谦虚感悟人情世故,你脑子灵活聪慧,相信日后必会超越常人。已经进入断鸣谷,多加注意,莫要三心二意。”

  “弟子谨记师傅教诲,对了,这……这断鸣谷是什么地方?弟子不知,师傅能否告知一二。”

  “为师对断鸣谷也是一知半解,方才听你江师伯说道,断鸣谷是奇怪险地,适合绿林大盗抢夺财物。这断鸣谷相当诡异,据说谷底偶有庞大猛兽出没,能入水,能凿石,似鱼似鸟,长相奇特。飞禽走兽坠入谷底必是一死,虎到此不敢发啸,鸟飞此不敢啼鸣,故而称断鸣谷。”

  听到问长云释疑,莫然心中暗自称奇,抬头观望,惊诧万分。

  左方为秀山,峻岭突兀,峰入云霄,绿叶成荫,山间有淡淡烟雾飘拂。右方为险山,怪石嶙峋,似龙蛇盘绕,呲牙咧嘴,凶神恶煞。两山中间为峡谷,宽在十丈至三十丈之间,谷中有薄薄水雾浮动,隐约能够看见谷底水流,诡谲的气息弥漫四野,十分可怖。古道置于右方山间悬崖,目前正好行在崖壁,不禁令人呼吸急促。古道旁边,杂草丛中露出一块石碑,上端刻有‘断鸣谷’三个大字,或是历经多年风雨吹打,变得有些模糊。

  莫然不敢大意,谨慎驱马前行。众人全都静下,打起十二分精神,进入警惕状态。

  前些日子,众镖师路经千丈崖,因地势险要,被劫镖者逼于困境,镖失那处,倘若不是天公作美,后果怎样,可想而知。断鸣谷堪称险地,在此遭遇伏击多半九死一生,无可奈何,已然没有退路。

  正如问长云所言,断鸣谷中,虎到此不敢发啸,鸟飞此不敢啼鸣。驱马前行两个时辰,莫然仔细注意周围,不但未闻鸟鸣,就连鸟影也稀少罕见,在草木繁盛的山中,按常理应该众鸟横飞,争鸣不止。原先以为是大言不惭之人在酒足饭饱以后的茶间造谣,没想到竟属事实,令人百思不解。眼前所见所闻,可谓朗朗乾坤,怪象浮世。

  一路行去,谷中水雾迎着强烈阳光散开,谷底情形呈现眼底,当真满目疮痍,震撼人心。人体尸骨、兽类残骸,凌乱不堪,坠入谷底的马车三三两两,沿谷而现。先前就见到一只尚未溃烂的马匹敞毙浅滩,几只黑色大鸟正撕扯腐肉,听见崖壁传出马蹄声,微微抬头仰视,不觉害怕,进而继续将长嘴伸进血淋淋的肚中。

  还有奇怪之处则是砍柴樵夫,未入断鸣谷以前,比比皆是,自从踏进幽谷当中,再也没有瞧见。每每想到此处,莫然心中又对师傅升起敬意,不得不承认师傅洞察力惊人。左思右想,好奇心颇重的少年察觉事有疑窦,师傅分析有些欠佳。

  先前所见樵夫全是年迈力衰,不像无恶不作的绿林大盗。樵夫真是伪装而成,那么一定为镖而来,眼下快要走出令人生畏的断鸣谷,他们怎会按兵不动,是不是师傅看走眼了,无端生疑。

  假如断鸣谷没有诡异萦绕,绝对不失为佳地,幽雅娴静,大有超脱凡尘之感。花草含香,绿树成林,风景如画般美丽;溪流潺潺悦耳,空气清新入鼻,有一种净人心神的感觉,极度舒适。

  前方一片开阔空地映入眼帘,古道脱离崖壁弯入山中。提心吊胆颇久,眼看即将告别怪诞幽谷,众人脸间严峻的表情逐渐消失。此处地形像一个葫芦错落孤山,大家正往葫芦口走去。

  劫镖大盗为何还不动手,一旦进入开阔空地,他们便错失良机,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若在断鸣谷中布下一阵,从山间扔下乱石,我们……恐怕凶多吉少,还是快些离开……

  当问长云准备催促众人加快速度时,后方传出惊呼,随即听见轰隆巨响,似春雷惊心,似战鼓惊魂。问长云立即掉头,不由得目瞪口呆,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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