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浩上前，拱手相言：“莫师弟，万师弟，你二人年龄颇轻，剑法出众，今日一见非同凡响。”
万义含笑，轻声道：“方师兄过奖了，我等不佞，让大家见笑。方师兄气度不凡，剑法必定出类拔萃，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莫然开口附和，方一浩谦虚回应，三人你谦我让，一时间难以停罢。
问长云走近，朗声道：“好了，比试一事暂且不提，时间紧迫，你三人随我来。”
三人静下，随问长云离去。
喧闹的场地慢慢安静，众弟子感慨万端，在唐勇指导中投入练习。
问长云等绕过花草树木，择径走向清丽小湖。习剑场地与庄中小湖相隔不远，但也不近，一路行去，方一浩面容愀然，和先前截然不同，莫然和万义见状，没有出口相问，各自揣测，信步紧跟问长云身后。
问长云走近湖畔，凝神观望湖水，一言不发，任由湖风吹面，浓髯起伏。三人相视一眼，并未出声，恭敬伫立，注视长衣飘飘的背影。
“莫然！万义！”
两人俯首道：“在！”
“今日比试，你二人有何心德？”
万义低声道：“回师傅，今日比试，弟子深感问氏剑法威力无穷，我这般剑法粗陋者亦能挥出一方剑气，想必剑法达到登峰造极之时，定会掀风鼓浪，惊天动地。弟子虽败于莫师兄，但仍感高兴，日后定会刻苦耐劳，将剑法提升至佳，不辜负师傅费心栽培。”
问长云轻笑一声，转头道：“莫然，你呢？”
“回师傅，弟子与万师弟感想大致相同，问氏剑法精深似海，我们需要探索之处数不胜数，日后弟子会继续努力习剑。”
“是啊！当今三大剑派的剑法皆是精深似海，要想达到登峰造极非常艰难，不过你二人有心向往，相信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为师确实高兴。此次比试原本计划在半年以后，事出突然，不得不提前于今日。”
听到事出突然，莫然和万义面色严肃，希望师傅道出其中一二，但问长云闭口不语，两人也不敢羼越。
问长云看了两人一眼，感叹道：“你二人来庄中已经十年，在这十年当中，你二人习剑最努力，为师自是知道。明日我将外出，可能很长一段日子不在庄中……哎！不知你二人是否愿意随我出庄？”
“弟子愿意！”
“此次外出，危险重重，你二人尚未涉足江湖，江湖之事混乱繁杂，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为师。”
“无须考虑，弟子愿随师傅出庄。”两人异口同声。
问长云面露欣慰之色，轻声道：“由于时间紧迫，为师不便详谈其因，当下还有重要事务需要解决，万义会骑马吗？”
“会！”
“莫然来庄中多年，未曾见过你骑马，想必应该不会吧！”
莫然点了点头，傻愣愣看着问长云，不明缘由。
“一浩，你莫师弟不会骑马，牵马去后山指点一二。”
“是，莫师弟请随我来。”
庄外后山，黑驹高嘶，回荡四野。习武之人，心志神体久经磨砺，尝过种种苦头，对于骑马，则是小菜一碟。万一浩简单讲解一遍，莫然便跃身上马。乍坐马背尚有不适，黑色良驹狂中有傲，脾性颇犟，多次欲将骑乘之人摔下，幸好莫然牢抓缰绳，才有惊无险。踏尘飞奔不久，莫然倒是聪慧，摸索出其中诀窍，逐渐与它相熟。趁热打铁，莫然和这善通灵性的家伙亲昵一番，驾驭而出，策马奔腾。艳阳斜移，薄霞满天，随马嘶长空惊落西山红日，莫然骑马行于萦纡小径，时快时慢，得心应手。
夜幕美丽，佳人如花，莫然和问若雪坐在卧房外，仰头望天。今日是莫然十八岁生辰，问若雪来此陪伴明日将要远出的傻瓜。半个时辰以前，问若雪满腹话言，此时化为乌有，独留一腔情愁升空对月。
皓月当空，清丽容颜在柔和月光下耀眼夺目，恰如晨中盛绽的沾露雪莲。莫然痴痴凝视这朵漂亮的雪莲花，不知不觉，双眼也就直了。少女心性，十分灵敏，问若雪感觉到一双炽热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禁满面嫣红，白齿咬唇，看着痴儿。
四目相交，好似有一种难言的情感穿梭其中，是酸是甜，有苦有涩。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然而转瞬间的光景却恍如人生一世，镂刻喜怒哀乐。莫然不敢再看清澈的双眸，缓缓垂下了头，问若雪颜伴浅笑，挪身轻靠。
这一夜，有两颗心挨得很近，近到能听见跳动的声音。
时间停止在这一夜该多好，月亮不再西沉该多好，幻想最终凋零在小梅的声音中。
问若雪站起身来，柔声道：“很晚了，我该回房了。”
莫然讷讷道：“我……我送你！”
“好啊！”灿烂笑靥和月儿一样迷人，挂上了精雕玉琢的脸间。
甫迈出两步，问若雪转身：“还是不要送了，明日你要赶路，回房安歇吧！”
望着消失月下的倩影，莫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
“林……林大哥，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
“呵呵！你也没有啊！过来坐坐吧！”
两人坐在卧房外，话言不断。想起即日就要随师远出，莫然兴奋不已，言谈中有些不舍，总是絮絮叨叨，叮嘱林平好好照顾自己，切莫挂念，欲展翅飞翔的少年似舌灿莲花的媒妁。林平听在耳里，喜在心间，望着清柔月光下那张脸庞安心落意，曾经爱哭的小男孩儿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作为莫然唯一认定的大哥，此时也关怀至深，千叮万嘱，不厌其烦。寒暄之中，到了深夜，两人依依不舍进入各自卧房。
漆黑卧房中，莫然久久无法入眠，就像曾经某个夜晚，拥有太多感慨，太多期望。毕竟，这日给莫然留下太多第一次，叫他今生今世也无法忘怀。
第一次放飞蝴蝶风筝，第一次和心中最美丽的少女靠在一起，第一次骑马，第一次比试夺魁，第一次和林平绵绵细语到深夜。
在这十年当中，莫然几乎每日外出，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青州城内。当初庄中购买生活用具，陈总管叫上勤劳的孩儿一起帮忙打点，饶是如此，也仅仅只有三次而已。明日即将步入江湖，囚鸟摆脱樊笼之喜岂是常人所知，世间百态可尽收眼底，内心难免激动万分。
兴奋当中，莫然陡然想到一事。
师傅所说事出突然，到底是何事？时间紧迫，又是为何？此次出庄究竟做甚？
糊乱猜测一番，顽强的脑神经再也经不住睡虫的撕咬，已倦的眼皮慢慢往下沉，往下沉，迷迷糊糊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