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空空如也,众镖师回房歇息,店中人员退避,只留有两个跑堂守于东墙。莫然依旧坐在桌前一动不动,问长云出店巡视一圈已经返回,看见莫然静坐发呆,缓慢走近。
“莫然!”
“弟子在!”
问长云关切道:“夜已深,勿要在此发呆,早些回房安歇,明日还需赶路。”
莫然低声道:“师傅,我想再坐一会儿。”
问长云感叹道:“哎!美剑配英才,此剑虽美,但千筠姑娘却……你喜欢这柄剑么?”
莫然傻傻一笑,狠狠点头,询问道:“师傅,我可以拿在手中仔细瞧瞧吗?”
问长云摇了摇头:“为师无法做主,你要问这柄剑的主人。”
“当然可以,不过……少年郎必须答应姐姐一个小小的要求。”
千筠一颦一笑,从楼道走下,万义随在她身后,泰然自若。
要求,莫非这女子要捉弄我,还是要……不怕,让她说来听听。
思考片刻,莫然轻声问道:“什……什么要求?”
千筠靠近坐下,白皙如玉的纤手搭在莫然肩头,柔声道:“少年郎,陪姐姐喝酒,我便让你看。”
问长云笑道:“不错,这要求不算过分。”
莫然微皱眉头,讷讷道:“可是……可是我不会喝酒!”
问长云赶紧道:“江湖男儿应当豪情万丈,你二人就陪千筠姑娘一醉方休。”
“师傅!”
莫然和万义异口同声,眼睛鼓得极大,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问长云严肃道:“为师自有道理,你二人无须担心,敞开胸怀痛饮即可。”
明日还需押镖上路,问长云却允许两人同陌生的娇媚女子喝酒,让人费解。两人不明缘故,也不便多问,师傅有命,自然不能违背,只好勉强答应。
千筠一声轻喝,跑堂抱着两坛烈酒走来,问长云离去,三人举杯对饮。
初次喝酒,多有不适,一口饮下,滚烫之感由喉过胸至腹,似烈火攻心,滋味难当。千筠属于诚信女子,笑眯眯把剑递给莫然。
莫然和万义见过许多好剑,但和此剑相比,不值一提,相差悬殊,唯独问长云那柄如鱼长剑不分伯仲。
如鱼长剑,铁制剑鞘,裹有鲨鱼皮,无装饰,入眼平凡无奇,剑重四斤余一,剑长三尺有二,剑身细薄雪亮,布有少许鱼鳞花纹。千筠之剑,剑鞘华贵美丽,惹眼夺目,剑重三斤余九,剑长二尺有八,剑身纤薄明亮,暗浮几朵白云绣纹,大有苍穹之威。
莫然和万义翻来覆去打量这柄美剑,各自眼中透出羡慕亮光,大有不愿放下之意。千筠独坐一旁,面色渐渐黯淡,两人依旧视而不见,如痴如醉讨论此剑。
千筠微皱秀眉,故作生气,厉声道:“少年郎,你俩只顾看剑,可冷落姐姐了。”
两人恍如大梦初醒,皆是傻呵呵笑着,显然有些难为情。三人举起酒杯,轻言细语,偶尔发出娇笑声。千筠坐在两人中间,豪言壮语,左拥右抱,时而摸摸这张脸庞,时而捏捏那双臂膀,并无半点拘束。
酒过三巡,几人有些醉了,脸浮酡红,口齿不清,憨笑当中听见莫然道:“千……千筠姑娘,你……认识我们师傅吗?”
千筠微笑道:“问剑山庄,位居青州,中土三大剑派之一,扬名天下。问长云,中土七大高……手之一,剑法精深,武艺超群,一柄如鱼长剑威震天下,谁……谁不认识。”
莫然和万义听说过六大高手,无端冒出七大高手弄得两人糊里糊涂,或许千筠真是醉了,酒后失言。
当今中土有六大高手:丑丐武痴,美侠肖红,神剑长云,狂刀归海,藏剑一龙,卧剑一虎。其中五男一女,一人靠拳,一人携刀,四人持剑。
丑丐武痴,常年游荡江湖,不理丐帮事务,认得他的人屈指可数,因其相貌丑陋,沉迷武学,由此得名。
美侠肖红,六大高手中唯一女人,剑法出神入化,善恶分明,为人正直,无不透出侠士之气,而且堪称仙姿玉貌,人送美侠雅称。
神剑长云,理所当然,便是问长云,剑法精深莫测,跻身高手榜前三甲。
狂刀归海,独掌落叶刀法,以狂、猛、狠高居刀客之颠,一把大刀杀人如麻,傲气凛然。
藏剑一龙,藏剑山庄庄主——藏龙,凭借一身高不可攀的剑法噬血江湖,令人望而生畏。
卧剑一虎,出自卧剑山庄,名为卧仲逸,温文尔雅,待人和善,但手中一剑却如猛虎出笼,百兽惧怕。
呆愣半晌,莫然呵呵笑道:“千筠,你……你醉了,中土只有六大高手。”
“胡……胡说,姐姐没醉,中土真有七大高手,只是你俩不认识。”
万义赶紧追问:“谁是第七人?”
“本……本姑娘!”
“哈……”
莫然和万义闻声大笑,千筠见状不怒,白皙的双手伸向了两人,嬉闹当中,莫然想到一事,趁着几分酒意,胆量也大了许多。
“你独自行……走江湖吗?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杀人!”
千筠脱口而出,语气坚定,悦耳的音色好似剑锋掠过心间,带有一阵冷意。
两人顿时一怔,万义询问道:“杀……杀谁?”
千筠左瞅右瞟,低声道:“这间客栈是黑店,我讨厌那花枝招展的寡妇。”
万义急忙道:“寡妇!你说老板娘是寡妇!难道胡掌柜不是她夫君?”
“胡掌柜当然是她夫君,待我……杀了胡掌柜,老板娘不就是寡……妇了吗?”
莫然打起精神,疑惑道:“你讨厌老板娘,为何要杀胡掌柜?”
“少年郎!这是我们女子……私事,你有兴……兴趣知……”
一句话尚未说完,千筠一头栽进莫然杯里,紧闭双眼,纹丝不动。莫然吓了一跳,慌忙扶起她,和万义相视一眼,均未出声,摇摇晃晃把千筠送入厢房。
千筠姑娘的酒量太差了,我和万师弟还没有醉她便……不对!她应该是装醉,好像……有淡淡清香,就像……她怎能和三小姐相比,三小姐虽会发脾气,但一直以来都非常关心我。
千筠太奇怪了,讨厌别人就要诛杀……旁人莫不是无辜受害。讨厌一个人就要……那不是天下大乱,哎……
体中烈酒奔腾,全身滚烫无比,莫然端的经不住酒意侵袭,昏昏沉沉,很快堕入梦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