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年年初,有人说在江南见到了祥瑞之兆,为了百姓福祉,朕理应出宫去佛寺祈福一年,可朕是皇帝,朝务缠身。后来舒相一党便提议,祈福一事,太后既是朕的生母,便由她代替朕出宫祈福。”
皇帝轻笑,凤眸里一片冰冷。
云浅夕的心紧了紧,为他现在的处境,她一直便知道,他其实活得并不容易。
“有时候,我们明知是计却也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步子来。”皇帝淡淡语,眸中却忽然绽了一抹强烈的戾气,“不过,朕不会让这个局面太长久的。”
云浅夕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涩,上前几步,伸手抱住了他,她的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开口,“我相信你,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皇帝微怔,随后眼中有笑意浓烈,大手扬起,用力的将她的手裹住。
良久后,皇帝转过身来,轻轻的牵住她的手,“走吧,前面不远就到了。”
“嗯。”云浅夕回眸一笑。
***
碧华宫
舒太妃脸色阴沉的回到宫内,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的华妃。她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手指微扬,宫人们很快便鱼贯而出。
“姑母,你看到那贵妃今天嚣张的样子了吗?太气人!!”华妃抬袖扇着,似乎是想将自己心中怒火扇去。
舒太妃冷笑一声,看向华妃的眸中带了一丝不悦,“哦,那她可说了什么嚣张的话?”
华妃闻言微怔,她细细回想了下,发现确实贵妃从头至尾并未多说什么,是皇上一心只护着贵妃,眼中看到的也始终只有贵妃,一想,华妃心头的怒火却更盛了。
舒太妃眉眼深沉,她斥道,“你也入宫多年了,怎么还口无遮拦的。皇上宠着贵妃,可你也不想想皇上为什么宠着她,这一点上,你确实不如人家贵妃。”
“姑母。”华妃委屈的唤了一声。
“本宫自詡阅人无数,这个贵妃本宫却看不透。”舒太妃轻吁口气,眼中闪过些许思索。
华妃闻言眉心挑起,一脸不解。
舒太妃撇了她一眼,缓缓道,“姑不论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皇上那里对她到底是真爱还是假宠?”
“侄女不懂姑母这是何意?”华妃皱着眉头,又道,“皇上如今那么宠着那贱人,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会有假。”
舒太妃冷哼一声,“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你爹当年怎么会把你送进了宫。向来,后宫与朝堂是息息相关的,这个道理你怎就不懂。”
“啊。”华妃惊呼一声,“姑母是说……”话说到一半,她忙住了口,她想了想,可是从皇上看贵妃的眼神里,她并未看出任何异样,甚至每多看一眼,都会让她嫉妒的发疯。
舒太妃却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上大了,本宫也看不准他的心思了。”语毕,她似乎又想起些什么,又开口道,“对了,你让人宣长枫王妃进宫。”
“这个时候?”华妃还想多问些什么,却在舒太妃投来的锐利眼神中住了嘴。
***
片刻后,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匆匆进了碧华宫。
进去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宫女才从碧华宫里出来。出了殿门,她左右看看,挑了条小路走去。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个身着水红色宫服的人拦住了她,那人眉眼沉静,浅浅而笑正是永福宫的大宫女—花影。
“长枫王妃,淑妃娘娘有请。”
那宫女打扮的人顿时一惊,她抬眸看去,却发现不远处的凉亭里,淑妃正一脸似非笑的朝自己这边看来。
心中一凛,长枫王妃只得毛着胆子走过去。
“臣妾参见淑妃娘娘。”柔弱的声音从她唇边溢出,她的头微垂,模样倒也十分谦逊。
淑妃轻笑出声,她起身,伸手将长枫王妃扶起,一双美目不停的上下打量着王妃,“啧啧,倒真是个柔弱的美人。”
长枫王妃心里发毛,也不敢将头抬起,她正想着要如何应对,岂料,忽然间一股外力袭来,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顿时,长枫王妃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淑妃。
“呵呵。”淑妃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倒不知,这柔弱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狠毒的心肠。”
“你!”长枫王妃的脸上惊恐涌现,她扬手颤颤的指向淑妃,“你……都知道些什么?”
淑妃直起身子,柔白的手掩住嘴角,她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笑毕,她盯着长枫王妃的眼睛,缓缓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本宫都知道了。”
啊,长枫王妃的身子顿时往后一倒,她看向淑妃的目光里却充满了绝望。
忽然,淑妃上前几步,她凑到长枫王妃耳边,细细低语几句,长枫王妃听着,一双眸子越睁越大,脸上也写满了惶恐。
“怎么,你可愿意?”淑妃起身,浅笑盈盈。
“我……”她刚想开口拒绝,淑妃阴恻恻的眼神就飘向了她。
“王妃,你可要好好的想想清楚。”
长枫王妃绝望的闭了闭眼睛,良久,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好,我答应。”
淑妃听后顿时笑了起来,她弯腰,亲自将长枫王妃扶起,“这就对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是。”长枫王妃一脸木然,脚步有些不稳的离开了。
淑妃看着王妃的背影,眯了眸子,随后她缓缓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轻轻开口,“花影,你呆会去请皇上过来。”
***
“长乐宫。”
云浅夕看着门匾的几个金漆大字,轻轻出声。
一旁的皇帝浅笑出声,他抬头看过去,眉眼温柔,“这个名字还是父皇赐下的,寓意是希望我母后长久欢乐。”
云浅夕闻言忍不住侧头看向皇帝,却见他唇边含了一丝苦笑,“可是我母后却是这样的不快乐,也许在嫁给父皇初时她也曾有过些许快乐吧。”
“我想,先皇就算不爱你母后,也必是在乎她的,不然,也不会赐下这样的一块牌匾。”云浅夕转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头顶的金漆大字上,浅浅道。
“也许吧。”皇帝收回目光,牵着她的手跨过门槛,“走,朕带你进去看看。”
云浅夕随他进入殿内,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牌匾,而后目光落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真也好,假也罢,至少此刻的她,是快乐的就好。
想着,皇帝的声音从耳畔轻轻的传来。
“朕记得母后独爱兰花,她说她喜欢兰花那种似君子的傲气,可这殿里种得最多的却是牡丹。”皇帝说着,眉目里闪过一丝凝重,“因为牡丹是花中之王,而母后说,她是一国之母,只有这个位置才是最靠近父皇的,哪怕后宫里有再多的女人,皇后却始终只有她一个,等百年之后,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和父皇同穴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