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夕低垂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她淡淡出声,“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眉心一皱,此刻的他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你。”他出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别过脸,冷冷道,“你下去吧。”
“是。”云浅夕低低应声,恭敬的退到一旁。
皇帝留意到,整个过程中云浅夕始终低垂着头,神色淡漠。
莫名的,一股燥意涌上心头,正巧一个小宫女端了满盆的水上前,他衣袖一拂,咣啷一声,金盆应声落地,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皇帝忽然便怒了,“都给朕滚下去。”
那宫女甚至来不及下跪告罪,殿内的一干人等,以云浅夕为首纷纷被路公公撵了出去。
云浅夕出门前,不着痕迹的撇了皇帝一眼,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怒气,路公公上前走到他身边,默默的弯腰将地上的金盆拾起,却见皇帝忽然看着一地的水渍,怔怔出神。
她收回目光,正要伸手将门带上,一道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怎么了?”
宁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殿前,见所有宫人脸上全是惊惧,便出声问道。
云浅夕领着身后的宫人朝宁贵妃施了一礼,她才淡淡道,“回贵妃主子的话,是宫人们不小心惹皇上生气了。”
“怎么这般不小心。”宁贵妃的语气微微一沉。
云浅夕双唇一抿,却是不再开口了。
宁贵妃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侧脸却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来的人,她皮肤细嫩白皙和她身后的宫女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你,抬起头来。”宁贵妃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云浅夕深吸了口气,慢慢的抬起了头,长而卷的睫毛贴合着她的眼睛,她眼底的神色顿时显得模糊起来。
看着那张精致的如同画卷上刻画的脸,眉眼生动,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煜煜生辉,双唇樱色艳丽,美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宁贵妃看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脸便是连原来的宫中第一美人淑妃也是及不上她半分的吧。
这样的人在皇帝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宁贵妃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可是,她眉心一皱,“本宫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昨天路公公从冷宫里调过来的。”云浅夕抿了抿唇。
这一句话却让宁贵妃的心彻底紧绷起来,昨天傍晚时分便有宫人在传,路公公奉皇上的旨意从冷宫接出了一个绝色美人,她原以来不过是宫人经讹传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宁贵妃深吸口气,还待再问,这时,一抹明黄出现在门口,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宁妃,朕不是让你今天去准备宴请戎族王的事情么?”
“臣妾参见皇上。”宁贵妃敛了心神,她侧身朝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颌首,他的脸色在看到一旁立着的云浅夕后又难看几分,他冷冷开口,“你怎么还在这里,朕不是让你们退下的么?”
云浅夕上前一步,朝皇帝和贵妃两人行了一礼后,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奴婢告退。”
说完后,她转过身,领着一班宫人缓缓离开。
见她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这样领着宫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皇帝的眸光又沉了沉。
“皇上。”宁贵妃见皇帝死死的盯着那道秀丽的身影,她忍不住出声唤了唤他。
皇帝收回目光,他用极淡的目光看了宁贵妃一眼,缓缓开口,“你好好筹备着晚宴。”吩咐这句后,皇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宁贵妃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她的眸光顿时复杂起来。
***
辰时三刻,金銮殿。
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座上,他面沉如水,一双凤眸里染上重重雾霭,眼底却是一触即发的怒火。
底下的百官也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为首的仲相更是时不时的朝门口望去。
夏侯弘轩悄悄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见高堂之上的人一脸寒霜,他的薄唇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今日是戎族王入朝的日子,可这都日上三竿了,那人偏偏还迟迟未到。
自从皇帝找到莲清王后,便让人修书一封给了戎族王,于是戎族王将十万兵马安置在关外,自己领了三千精卫来帝都迎回他的王后。
眼见着皇帝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甚,百官们心中都忍不住暗暗骂起戎族王来。
就在这时,殿门处,逆光中,一阵大笑声响起,随后,一道威武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个护卫,当那些护卫们也要跟着进来的时候,门口的禁军们长矛一拦,开口道,“请将你们的兵器交出。”
那些护卫脸色一变,手中的兵器顿时握紧。
戎族王回头眯眼看了过去,片刻后,他回过头,轻轻一笑,“皇帝陛下,敢问这是何意?”
皇帝凤眸中厉芒一闪,他勾了勾唇,朗声道,“怎么,戎族王不知道这规矩么?”
早年戎族王曾随他的父王一起来过西落朝堂,这规矩,他当然知道。
只见,他双手一摊,反问道,“不知道皇帝陛下说的是哪个规矩?”
凤眸中寒光大盛,皇帝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的目光撇过一旁的路公公,“哦,朕还以为你知道。无妨,小路子,戎族王不知道本朝的规矩,你去教教他。”
听了这话,戎族王的脸色顿时就绿了,让一个内侍来教一国之王规矩,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么!他上前一步,冷声道,“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哪知,皇帝倏地站起,他扬手将手中的折子掷下高台,冷冷一笑,“朕还想问问戎族王这是什么意思,昨日你们就到达帝都,今日为何上朝又姗姗来迟,你明明知道本朝不允许带兵器上朝的规距,却偏偏命自己的护卫个个佩剑上朝,这又是什么意思?”
戎族王脸色一变,他讷讷一声后,声音又扬了起来,“那你让一个内侍来教孤规距,不是明摆着羞辱于孤吗?”
皇帝负手在后,他站在高台上,目光睥睨过去,他淡漠一声。
“哦,这羞辱不是戎族王自讨的么?”
戎族王咬牙,双眼气得鼓了起来,他怒道,“什么叫孤自讨的?”
皇帝凤眸一扬,眼底锐芒翻涌,他食指并拢朝戎族王指了过去。
“你明明知道规距,还刻意为之,不是自讨的是什么?还是戎族王忘了此行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