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霍作作却体会不到这种开心,她知道她永远无法满足陈云意,那么优秀的他,可以有更美好的一切。他满足,她开心。可是他不满足呢?她只能求有人真正给他幸福和满足。
爱,就是彼此感到满足。她远远地看着他满足,自己也就能满足了吧。
海风习习,饮一杯月光看行人,夜色宁馨,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像在月光里漂浮,游向他们希望到达的地方。
有些渴望和爱,依然说不出口。
又去了海边,陈云意背着霍作作在海滩上跑啊跑,把背上的霍作作左颠右颠,霍作作在他背上张着双手装飞机翅膀,她感觉得出,陈云意踩的是《踏浪》的旋律,就跟着欢快地哼出声来“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飘过来……”
他们越来越默契,610兄弟们一度惊讶于这两个人用同一种姿势同时拍桌子,不约而同唱一支歌。而现在,这两人雷同的话,雷同的动作越来越多……
跑累了,就直接躺倒在沙滩上。
霍作作不累,在陈云意的四周胡乱写满她即兴作的短诗:“潮来了,潮去了,海不记得你的名字。我记得,海哭了,沙哭了,我不记得我的心伤,眼泪记得,你走了,我走了,这里不会再是旧模样,我记得你的模样,我记得,我记得你的名字,我不记得我的心伤,我记得你的模样,我记得”
陈云意随性地躺在一堆“记得”的包围圈里,帅气的眉头紧皱着,神情忧郁地对霍作作说:“小霍,你回去一定要忘了我,知道吗?”
霍作作心里涌起难言的痛楚,口里发涩,半天掉出一个字:“好。”
遗忘总会来临的吧,可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有一天,总会尘归尘,土归土的。
她这一声“好”,暂时只能答应做到放弃他。
至于遗忘,谁知道一段回忆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时候离开呢?有人快,有人慢,又不是挽手踏结婚进行曲,不必统一步伐。
吃完晚饭,洗了澡,带着一身的慵懒窝在扶手椅里看电视,开着门让海风吹进来,那感觉,真是舒服啊,这海边人家的日子,霍作作过不长了。明天她就要离开陈家回学校了。
陈云意坐在霍作作身边的另一张扶手椅上。
陈妈妈坐他们对面的矮凳看电视。忽然一拍大腿说:“小霍,明天你就要回家了,我真舍不得你。以后一定要常来玩。今夜我们开个晚会给你送别吧。你先唱支歌。”
见过这么可爱的老人吗?三个人就能开晚会!
霍作作乐了,很大方地站起来,唱《健康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我们来做运动……”边唱还边滑稽地扭着屁股。陈妈妈笑得前俯后仰,直拍大腿。连连叫霍作作再来一曲。
霍作作面露难色。
陈妈妈一直催,陈云意也说:“叫你唱你就唱嘛,让我妈妈开心开心,你刚才还那么活泼,现在装什么不好意思?”
霍作作说:“我不是不好意思啊,但我找不到比《健康歌》更简单的普通话歌曲了,唱的陈妈妈听不懂,不是活受罪吗?我又不会唱白话歌。
陈云意笑着说:“我唱的《分飞燕》你不是学会了吗?那是粤语的,我妈听得懂。唱吧,别怕,我跟你一起唱。”
二人配合默契,咿咿呀呀地唱罢,陈妈妈又拍手掌又举拇指头,乐呵呵地说:“太好听了!云意!小霍!你们真是太棒了!再来一个,你们再唱一个!”
陈云意笑着说:“妈,够了够了,这都9点了。小霍明天要早起坐车的。你明天也要赶早出工。快回去睡吧。”
陈云意催了好几次,陈妈妈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上楼。
霍作作以为陈云意烦了,赶她们散场。她的跑调确实只有陈妈妈这样朴实的听众会欣赏,陈云意那高级耳朵是听不下的。就老实跟在陈妈妈身后依依不舍地上楼。
陈云意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拖了回来,牵着她去关了门,关了灯。
陈云意坐到扶手椅里,把霍作作拥在怀中,摸她刚洗过的,长长的头发。
地上月光很白,两人都不说话。
陈云意的大手又轻又柔,那动作就像在无声地唱着刚才他们合唱的那一曲《分飞燕》,“分飞万里隔千/离泪似珠强忍欲坠凝在眼/
我欲诉别离情无限/匆匆怎诉情无限/又怕情深一朝淡/有浪爱海翻/
空嗟往事成梦幻/只怨誓盟永留在脑间/音讯你休疏懒/
只怨欢情何太暂/转眼分离缘有限/我不会负情害你心灰冷”
霍作作的心就这么跟着陈云意游走她发间的手指,无声地合唱《分飞燕》。一曲唱罢,余音袅袅。陈云意那又大又长的凤眼还在静静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长发。那么久,那么忧伤。
为什么狐狸精总在月夜里出现呢?陈云意有了答案,没有一种化妆品比月光更好,今夜月色如梦,浮在霍作作清丽甜美的面容上,使她眼眸里流转的水色更潋滟,使她神情里那份娇俏灵动更惑人,她嘴角斟着浅浅的笑,婉约清浅,妩媚多情,活脱脱是聊斋里狐狸精的模样,这只小狐狸勾引了他那么久,明早就要消失在晨雾中了。
就在霍作作禁不住陈云意灼灼目光的直视低下头时,陈云意的头俯了过来,那性感的唇碰到了她的耳朵,痒痒的:“小霍,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霍作作的心下意识地猛一跳:这不废话吗?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早她就扛包滚蛋了。爱或不爱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说啊,你爱我吗?”
“嗯,我爱你。”霍作作狠下心,把上个世纪就在胸腔里不断蹦跶的这句话吐了出来。
她不知说完该干啥,和她看的言情小说表白戏不一样,别人表白后很兴奋很激动很甜蜜。霍作作却感觉到心全空了,她已经把全部的卑微的自己袒露在他面前,等他表演拒绝的艺术。
这空白的片头很无聊,迟迟等不到陈云意的回话,不知该干什么好。于是她就闭上眼去吻陈云意,心里还在害怕着陈云意会像那天那样把她扯下来丢进海里。慌慌张张吻到他高挺雄壮的大鼻子。
霍作作突然笑起来。想起那天晚上在301宿舍里讨论的接吻时谁吞口水的问题,简直就不是问题。因为她有可能吃到了陈云意的鼻涕。这比口水恶心多了。她哈哈大笑。笑得要滚下陈云意的大腿。
陈云意板着脸,盯着她,很严肃地低吼:“不许笑!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霍作作不笑了。陈云意俯过头来,轻轻噙住了她的唇。
像所有第一次接吻的女孩,霍作作瞬间全身僵硬了。
陈云意问她:“这是你的初吻?”
霍作作偎进陈云意怀里,看着他的喉结,颤声说:“是,我的初吻。”她浑身不停地发抖。
陈云意松开了霍作作。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霍作作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爱我。”他的眼睛真漂亮,无声无息地吸摄着她的魂。